御史夫人怕打草惊蛇,可方庭着实狡猾,没抓到什么治罪的把柄。
不过和强盗土匪确实有勾结,只是苦于没有实锤没有铁证,若是冒冒然抓人,不过是打草惊蛇。
若是迟迟没有动作,她又不能久久逗留,届时打道回府,任仇敌逍遥法外,叫她心肝疼。
到底是按捺不住,寻上来,悄悄的,没引什么人注意,免得打草惊蛇。
半低着头,唐柠不着痕迹地遮住一抹厉色。
一番寒暄,御史夫人坐立难安率先打破沉寂,叫下人回避,只留个亲近的丫鬟,“当日姑娘在佛堂,说的话可有深意!”
紧紧盯着唐柠,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唐柠眉眼平和,轻轻啜口茶,坦然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御史夫人,展颜一笑,“不瞒夫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在这,夫人大可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清越的嗓音甜脆怡人,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夫人与我无亲无故又是朝廷诰命,借我十个胆,不敢谋害夫人,夫人尽可放心。”唐柠深思熟虑,选择坦白,当然不是蠢得毫无保留,只是在打太极和直切主题间,选择坦诚点。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何叫御史夫人相信她是真心想弄死方庭这个渣的。
曾经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方郁两家交好数十年。
现在赶过来捅刀,没有缘由怎么可能!
情变?
圈套?
或是另有图谋?
不如半真半假,叫御史夫人疑虑顿消,没想着叫御史夫人另眼相待,只是秉承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共商良策。
御史夫人的性格摆在这,虽然单纯善良的小绵羊有点扯淡,只是人家乐得做戏,她不配合岂不是浪费她的苦心,姑且相信她的伪装,不必戳破。
若她不是深谋远虑的妇人,急匆匆找上来,没有半点犹豫逼问。
绕弯无疑是浪费时间,借刀杀人,得叫刀知道什么地方是敌人的薄弱点,不然的话怕是不得法。御史夫人爱扮猪吃老虎,她就奉陪到底。
她如此磊落,御史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故意透露消息,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想以她作筏,图谋不属于她的东西。
“若是御史夫人被夫君捅一刀,差不多就知道郁婉的疼痛。”唐柠垂目,未施脂粉的脸蛋,苍白之余露出些许的坚毅。
御史夫人不由感同身受,被冷落错待的正堂妻,她又何尝不是,若非少年夫妻有点情分,娘家势大,膝下有个小儿,若非得宠的侍妾,生的只有闺女,她的处境不会如此轻松。
在郁府和方府安插亲信,郁小姐的境遇自然是知晓的,若不是得知方庭脸上的两耳光出自郁小姐之手,她不会轻举妄动。耳光可不是说笑的,不是撕破脸皮,绝对扇不起来。
只是御史夫人不晓得,她安插过来的亲信早就暴露,若非故意透露消息,怕是她全然蒙在鼓中。
“不知可否有锦囊妙计,现在揪不到他的小辫,根本奈何不得他,眼睁睁见他逍遥自在,委实叫人憋屈。”御史夫人状似无奈,实则脑中飞快地转着,郁小姐滴水不漏,事情颇为棘手。
“若是消息没错的话,御史夫人不日会深陷险境。”唐柠淡笑不语,笃定的模样,叫人忍不住信服。
“我家夫人洪福齐天!怎么可能身陷险境,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话说!”御史夫人的丫鬟当即暴跳如雷,不是在变相地诅咒人么!
“小杏……”御史夫人当即眼神晦暗不明。
“不是危言耸听,夫人小心为上,若是安然无恙就当婉儿什么都没说。若是夫人今日不来,婉儿亦会登门拜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唐柠振振有辞,直戳御史夫人的心坎,当年的事情沸沸扬扬,愣是没有线索找不到人,不是被撕票就是另有图谋。
唐柠见御史夫人渐渐染上悲痛和怨恨的脸,不紧不慢地添上一句,“恕婉儿心直口快,您当真以为大公子的失踪只是偶然,不是……”
虽说唐柠现在面上笃定,可初得消息的时候,心头却没有这般镇定。
土匪的核心机密,攸关土匪窝的生死存亡,怎么可能叫她轻轻松松知晓。
酒后吐真言,吐的未必会是真言,没准是她安插的人被发现。
只是御史夫人不日将动身回府,何必在这个时候横生事端,匪不与官斗,招惹是非对土匪没有半点好处。
当然细细想来也不是不可能,唐柠觉着消息十有五六是真实的。
若是御史夫人没有怀疑过方庭,方庭解救御史夫人于水火,岂不是会被奉为座上宾。
坏人是他当,好人又是他当,天底下的好事全叫他占去。虽说冒险,可富贵险中求,现在正是乱糟糟的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虽说是铤而走险,可真计较起来,实则低风险高回报。
土匪行踪诡秘,频繁出入方府,书房密谋。
方府的仆人被辞退者不在少数,可仆人的总数量没变,将土匪扮做良民,潜藏在方府。
正值天灾之际,方府门庭冷落,小小的变化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寺庙时常有人盯梢,观察御史夫人的行踪。
五六分的可能提到八九分,是时候将方府和土匪一网打尽,一招致命她喜欢。
“若是夫人信我,可来个引蛇出洞,虽是下策,可若使对,扭转乾坤不在话下。”唐柠认真地说,“当然夫人不必以身犯险,寻个知根知底的,打扮成您的模样,谅土匪认不出真伪来。”
虽说伪装技术差强人意,可在这个没有照相没有素描没有油画的时代,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唐柠态度诚恳,眼神中充满对御史夫人的担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御史夫人搬救兵,三瓜俩枣的,若真摊上事,派不上什么用场。
相视而笑,心照不宣达成共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决定来个请君入瓮,御史夫人派遣部分丫鬟护卫去协助赈灾,名头正当又响亮,说是祈福,为谁祈的福不言而喻,如此一来,假御史夫人身边防守薄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不出意料,秘密交谈两日以后,假御史夫人成功失踪,土匪要求赎金万两白银,交代完交赎金的地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柠心头的石头落地,平生头次觉着酒是个好东西,若非土匪寨三当家酒后吐真言,根本不能这么快打动御史夫人,借她的手将方府和土匪一窝端。
御史夫人投桃报李,不请自来的名医,医术确实不是假把式,胸闷气短,时不时吐血的症状大大减轻,叫唐柠着实欢喜。
若是可以,谁也不想动不动就胸闷气短,动不动就咯血,像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
只是名医摇摇头说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叫她尽可能无病无灾地活个五六年,若想长寿,不可能的事。
两年变做五六年,唐柠已经满足,若是她完成任务就闪,原主能承欢膝下伴在父母身边是件美事,若是她活到老,五六年的时间,可以叫她充实武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