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城主即将大婚的消息风一样地传开了,城中洋溢着婚庆前的喜悦,周围的邻邦听闻,也纷纷派出使臣前来道贺。若彩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雷诺依旧忙碌,婚礼的到来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变化。夜星忙着照顾若彩,为她打点出嫁的各种琐事,若彩每天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看飘零的落叶。当南宫凌告诉万俟翔雷诺希望他能留下来观礼时,只感到全身被寒冷的目光扫了一遍,冻得直发颤。
翼世还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夜星本不太赞成这桩婚事,又见翼世这副态度,心中不免焦急万分,几次想劝说舅舅,可翼世说若彩都答应了,我们还又什么理由反对。也许,翼世是看出什么来了吧,夜星也渐渐安下了心。
只是,婚礼的日期眼看就要逼近了,几个人还是像是处于冷战的状态。翼世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隐隐透露出些许忧心的神色。夜星也愈感不妙,和翼世碰面谈了之后,愈发不安。翼世劝慰她不要焦急,并决定找雷诺谈谈。
“雷诺,适可而止吧。”翼世对伏案看兵书的雷诺说。
雷诺皱皱眉,“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万俟翔呢。”说完摇摇头,“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你真打算就这样下去?”
雷诺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快按捺不住了,不过,他似乎也太冷静了吧。”
翼世暗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只是雷诺布的局,“那你打算如何收场?”
“看来,”雷诺起身拍拍翼世的肩膀,“得你帮忙了。”
今晚的星星很美,钻石般散布于旷阔的黑幕上,修罗地宫神秘奢华的景象,却永远比不上大自然的杰作。湖心亭,一人抚琴,乌发直垂,瞳孔发蓝,琴声激荡,金戈马,银霜剑,踏破铁骑万里奔腾。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停驻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抚琴人面前。
“怎么,你也学雷诺吗?”翼世问。
万俟翔凝神于琴弦,低头不语。
“明天婚礼就要举行了。”
“明天,一切都结束了。”
“你,就这么放弃了?”翼世盯着万俟翔,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什么,却徒劳。
“我,早就该放弃了。”冰蓝的眸子闪了一下。
“原来,你也和万俟翎一样,是个懦夫!”没想到一向文质儒雅的翼世会说出这番话来。
“你说什么?”万俟翔被触逆鳞,手下的琴连同案几瞬间崩裂,粉尘四飞。
“你和他一样,从来只是逃避,眼睁睁地看着幸福溜走,从来不会去争取!”翼世字字顿挫。
万俟翔真是被激怒了,手掌一翻,火焰跳动。
“在你心里,还是他最重要,”翼世平静地说,“你可以平静地看着若彩嫁给雷诺,却忍受不了别人对他的一句微词。”
“那我又能做什么?”万俟翔奋力将手一挥,火焰冲出,贴着湖面,激起了数丈高的水幕,“是她自己答应的。”
翼世眼见达到了效果,“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的确,太多太多的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这是借口吗?那么若彩你的理由又是什么?莫非你是身不由己地爱上了雷诺?
翼世见时机成熟,悄然离开,只是丢下一句话,“事在人为。”
万俟翔痛苦地挣扎着,一边是自己始终放不下的感情,另一边是对万俟翎的承诺,还有,若彩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自己对若彩来说,究竟是什么?
凌晨时分,东方微白,新娘的房间烛火闪耀,若彩端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画着眉,却是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寻常女子出嫁前的喜悦。却听见“嘭”一声,门被推开了。
万俟翔大步流星走进来,只见若彩一袭红衣分外刺目,凤冠霞帔,摇曳的烛火映出两颊的一抹红晕,却隐隐可见脂粉下两道深深的泪痕。
若彩没有料到万俟翔会在这个时候进来,顿时手足无措,慌忙站起身来,却见万俟翔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这她,包含着愤懑、不安、怜惜和深深的心痛。
“翔,别这么看我。”若彩转过脸去,躲过他的目光。
“告诉我,为什么?”万俟翔皱着深深的眉头,将若彩转过身来。
“你想说什么?”若彩努力克制着就要流下来的眼泪。
“告诉我,你的理由。”万俟翔向前逼近说,“你,真的爱雷诺吗?告诉我,你是不是爱雷诺,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乌黑的眼睛闪着水润的光泽,对着冰蓝的瞳眸,“我只爱过一个人。”
万俟翔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却又听见她说,“可他爱的人却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我,只是刚好和她比较像而已……她,才是对他最重要的人吧。”顿了一顿,“翔,那画上的女子就是她吗?”
不等万俟翔坐回答,若彩继续说:“我不想再当别人的影子了,我只想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