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安熠只是低头剥开筷子的包装纸,开始夹菜吃饭。
可是他那嘴角抿着的一抹笑意,还是被我尽收眼底。
看样子很高兴呢,算了,不管他开心的点在哪里,能让他笑,我就觉得还是很不错啊。O(∩_∩)O~不过话说回来,美国总统到底是谁啊?我郁闷= =!
吃完饭大人们各回各家,我被江好吃抓住去参加他们的小型演奏会,安熠被同学叫去续另一场饯别宴。
我坐在酒吧里给哥哥和安灿姐们冒充一根粉丝,可是很显然我这根粉丝是异常疲软滴。我拿着荧光棒挥啊挥啊,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吸引了好几根正牌粉丝的白眼。
我不甘示弱,也撂了颗白眼,可惜是送给天花板的。╮(╯_╰)╭就在我觉得我无聊到头上简直快养出蘑菇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立马生龙活虎了回来。
我有点忐忑又有点小心地按下接通键,那头却不是安熠本人。
等我到医院指定楼层的时候,一个人很快迎了上来。是那次公车上的卷头发,他一看我的脸,有点傻,赶紧拍拍我的肩膀:“别着急,别激动,安熠他没事儿,没事儿。”
我不知道我看上去是怎样一副鬼模样,只是抓着他的衣领,要他带我去看安熠。
走到病房门口,我就看见周若若的表弟和一个警察叔叔一起走了出来。
我依然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那个坏小子一看见我的眼神,就暗暗地往警察叔叔那边躲了躲。
卷头发告诉我,他们在酒吧遇见混蛋小子他们一帮人,坏小子不知和他的朋友们说着哪个蠢姑娘闹的笑话,一边说还一边肆无忌惮地笑骂着。
安熠他们这一桌离他们不远,他反身过去就一拳揍翻了那个坏蛋。
然后,便是一团混乱。
卷头发挠挠头,说想不到安熠的一号键是我,没有辙,入院的手续啊什么的还得他去处理。
卷头发走后,我就坐在安熠的床边,心里慢慢地,翻涌起咸咸涩涩的情绪。
一点一点,它们翻腾啊席卷啊,简直要把我溺毙。
床上的男生,只看得见鼻子和嘴巴了,可是一样的漂亮和美好啊。
我的确是个笨瓜傻蛋,只能坐在这里,被叫来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又突然觉得其实安熠比我傻,傻百倍千倍,因为,我这样一个百无一用的家伙啊,安熠,你为什么总不肯放弃呢?
床上的人突然有动静了,他轻轻地向我的方向转过头来,然后伸手过来,虽然眼睛上贴着纱布看不见,他还是准确无误地触到了我的脸颊。
“笨蛋,不要哭。”
我的声音支支吾吾:“你怎么醒了?”我哭得多小声多体谅他啊,他怎么能醒呢?我傻呆呆坐在这里,帮不到忙还骚扰了病人,不是把我衬得太坏了点吗?
“……你扯着我的被子了。”
我这才发现,我一直咬着被单在呜咽,他半边身子都露在空气中。
呜~光注意他美丽的脸来着了,我真是丢人。
我吐了被单,却阻止不了喉咙深处涌上来的哭泣声。我感觉自己成了一口泉眼儿,心底里的委屈和悲伤一股脑地汩汩冒出。
堵也堵不住。
“……别哭了,我只是被芥末油溅了眼睛,观察一晚上就好了。”安熠有点无奈地慢慢拥紧了我。
我被抱得全身力气无用武之地,于是边哭,边偏过脑袋撞他的额头:“我很怕这里啊,你不知道吗?”我多怕看见我珍惜的人躺着进来这里啊。
“他骂就让他骂骂呗,我又听不见,你逞什么英雄啊,呜呜……”
他附在我耳边的声音有点低沉:“可是……我听得见。”
我的心猛地一跳,眼泪收住了,紧接着开始呃逆,我一个嗝接一个嗝打,觉得又是丢脸又是害羞,一时只想从安熠怀里挣出来。哪知道他倾身过来抱我,又看不见不知方位,半边身子早已经探出病床外。
我一挣扎,不出意料之外,我俩双双跌落地板。
我早就知道,身为笨蛋,出来混,总有一天会还的!我的小蛮腰啊,呜呜~~后来我打电话叫来了安爸安妈,刚出病房门就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急,几乎带着哭腔。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医院的五楼走去。
我家有三宝,好吃好睡好好。
所以,其实我还有个孪生妹妹,江好好。
我上有江好吃的压迫,想着自己好容易捞着个姐姐当,还不赶紧作威作福。可是每每看着好好望着我吧嗒吧嗒的眼光时,我心里就爱心泛滥。虽然一天生的,却老觉得自己比她大好大一截,所以欺负最后变成了宠爱。
虽然是异卵双胞,我们长得不太像,可是兴趣爱好却是相差无几的。所以后来,我们一起喜欢上了爸爸同事的儿子也不奇怪。
那是高一暑假,爸爸和安爸的科研项目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一高兴,甩给我们一叠钱,说给我们随意花销任意糟蹋。
于是我们五个半大小孩卷吧卷吧行李,奔赴了美丽的丽江。
美丽的古镇激发起我们的浪漫情怀,也滋长了我们的勇气。
好好说,她要跟安熠告白。
自从知道好好喜欢安熠后,我就没再提过我对安熠的心绪。
像以往许多次一样,我想,我愿意让她。
可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跟去了她的告白地点。
那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很久,可是江边只有好好的身影。我远远地在这头看着,为她落寞的身影觉得心疼。
安熠把我妹妹像根芦苇一样晾在江边,不闻不顾,不可原谅!
我想走过去安慰好好,却在过桥的时候被暗地里一片青苔绊倒了,然后我跌下了江里。
那里不是人流密集处,而且是晚上,在水里扑腾的我心里就和江水的温度一样凉。
我以为我会葬身鱼腹,结果没有。我那会几式狗刨的妹妹好好跳下水,把我推上了岸边。
而她,在后来路过的人救起时,几乎已经失去了呼吸。
于是后来我在听到一个冷笑话的时候我就哭了,笑话里说,食人族的族长平时吃人,如果他要吃素的话该喂他什么?
我听完就拽着那个讲笑话的男生的袖子,哭得乱七八糟,只一个劲儿地说:“不要吃好好啊,求求你,不要吃好好。”
是的,好好变成了植物人。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变成了原来那个傻猪样子的,还会在每周到医院照顾好好时给她唱歌说笑话听。
可是我还记得安熠对我的第一个拥抱。
那时是好好出事后两个月了,我有一天在医院的公共洗漱室洗饭盒,安熠就站在我身后。
好好出事后我就没再和他说过话,那时他站在那里,声音低低地带着一点点恳求的意味:“睡睡,你不要不开心……也不要不理我。”
我手里的勺子掉在洗漱槽上,锵地一声,我的声音也像那金属一样冷冰冰,我说:“你走。”
我还是介意他那天放了好好的鸽子,如果他去了,如果他最后送好好回来,我最终就不会过桥,好好也不会跳下水救我。
我知道我有些无理取闹,可是我那时心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怒,我要找个出气筒,不然我会被心里的愧疚压抑到死。
他没有离开,脚步声反而越来越近,最后他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了我,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他说:“睡睡……我喜欢你。”
我如遭雷击。然后我翻转身狠狠推开他,我冲他声嘶力竭地吼:“安熠!你滚!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恨你!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我活了十几年,再没有用过那么尖锐刻薄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过话,可是那次我竭尽所能地说了出来。
对那个,我一直放在心上的男生。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骄傲的对旁人冷淡的安熠,眼底泪光闪动。
整整一年,他果然没有再理过我。
可是我多想告诉他,那些都是我胡说的。
江好睡只是害怕好好醒来无法面对她,只是因为她心里深植的愧疚和哀伤,让她不敢接近她的爱情。
好好有意识了。
在医院守了两天,看见好好慢慢能用眼神表达意思时,我和妈妈相拥而泣。
后来江好吃嫌我哭得他烦,就把我支回家了。
我哼着歌回了家,洗洗澡换换衣服,然后接到安灿姐的电话。
我一到了安家,安灿姐就把我带进某个房间。
我磨蹭着不愿进,被安灿姐三下五除二一把扯了进去。
房间里没人,安灿姐径直开了电脑,然后她这个名牌大学电机系的高材生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解了密码,闯进电脑系统。
电脑加了三道密,我以为那里面有多了不得的秘密,睁大了眼准备迎接一个宇宙级的震撼,当我看清安灿姐要给我看的东西时,我的下巴差点掉了。
安熠电脑的桌面,是……我们在车上的“撞吻”照片。
那些不相干的闲杂人等都被小心地P掉了,只有纯白的背景和我们的脸,以及,三个字。
我傻傻地看半天,然后去看一边已经翘着腿翻杂志的安灿姐,她耸耸肩:“我也是刚刚发现的。”
她丢了杂志,语重心长地摸摸我的头发:“只知道那小子喜欢你,却不知道是这么死心塌地。”
她一怔:“诶,好顺口,记下来,可以做歌词诶。”
我囧囧地看着真的去找笔记本的安灿姐,然后又回头来傻傻地看着那张桌面。
看着看着,眼泪又咕噜咕噜拉帮结伙地掉了下来。
安灿姐告诉我,那天晚上安熠准时去了江边,后来也和好好一起回了小旅店。
是好好自己想回去吹吹风的。
因为她得到了一个让她心思烦乱的答案,她喜欢的男孩子,一直喜欢的是,她的孪生姐姐。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水里,好好在我耳边说了那么一句。
她说,姐姐,你撑住,你不能翘哦,有人一直在等着你。
她最后说,你要幸福哦姐。
听完安灿姐的话,我决定去医院。安熠在好好身边陪着她,而我,要去陪着他们。
在那之前,我把那张桌面下到了手机上。
唯一不同的是,那三个字,被我改成了四个字。
我爱你,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