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离开刘家后,在这座无依无靠的城市里漂泊了一段时间。最后在城南一家韩国料理店找到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这几店是一个东北朝鲜族的青年男子开的。他姓候名大勇,十六岁离家闯荡,一个人风风雨雨经历了很多事情,攒下些钱开了这家料理店。店里的生意很火,他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位勤劳善良的大哥快三十岁了,还没有个贤内助帮着自己打理生活。
沐月来这家工作时刚巧碰上新店开业,她一个人拎着自己的行李,不知道该往那里去,坐着公交车从城东到城西,从城西到城北,又从城北到城南。整个城市快绕一遍了,还没有找到自己安身之处。刚巧从城南一下车就看到店门口贴的招聘信息,抱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拖着沉重的箱子走进去。笑声粗狂的汉子从后厨走来,和善的问沐月:“妹子是吃饭,还是?”他目光移到沐月的行李箱上,明白她的来意。
沐月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吃饭的人,然后疲惫的望着大勇,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大哥,我是想问问您这儿还需不要人?”
“需要,需要,你是想来应聘那个职位的?”侯大勇被她那一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盯着,心里荡起一丝涟漪,他爽朗地招呼让沐月坐下,还招呼其他人给这个看上去筋疲力竭的姑娘倒了杯水。
“您看,我能做些什么?我以前是给人做保姆的,做饭、打扫、端盘子这样的活我都能干。”沐阳找活心切,她想着有个活干就行,苦点累点她都能承受的了。此刻再不想在这个城市里漂着了。
“那行,要不……你先从服务员做起吧?”
“行,谢谢大哥。”沐月站起来强撑着身体给侯大勇道谢。
“没事,那个……”他又瞅了一眼沐月的行李箱。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有住的地方没?”
沐月摇摇头。
“那要不你先和我家的妹子住一个地儿,两个人上下班也有个照应。”他说着就转头喊柜台上算账的一个姑娘,“玲子,你先过来……”
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放下手里的账本子赶紧走过来,“干啥呀哥?”
“那个……”侯大勇看着沐月,略有些紧张地说:“你这个……这是咱店里新来的员工,没找到住处,你那不是有两张床吗?让她先和你住一起,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行,没问题。”玲子和他哥一样爽快。
“那你先带……”侯大勇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沐月的名字。
“沐月。”沐月说出名字腼腆地看着侯大勇笑了笑。
“哦……玲子你带着沐月先熟悉熟悉店里的环境。”说完就一溜烟转到顾客里问大家吃的怎么样。
沐月就在这家店里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第一天搬过去和玲子一起住,她夜里怎么也睡不着。不再奔波之后,她安静下来所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子恒。她想着子恒回来之后见她不在了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还有他的那几株花,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算着日子他该回来了,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爱情,爱情……对于她这样一个贫穷的打工妹是一件多么奢望的事情。她有她的生活,他有他的生活,两个条平行线,若是意外相交了,等着他们的只能是渐行渐远。
沐月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意识奔波着找工作,身体总是虚一些。她和大勇玲子三个在一起过的挺开心,熟络起来沐月把他们两个人当成异乡的家人。他们两个待沐月也是真心的好。
听玲子说,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地吃不上饭,大勇哥十六岁就出来挣钱养家,这几年才在这座城市里安下脚,算起来他已经在外面漂了十年了。听到此处,沐月感同身受。她也是十六岁出门挣钱养家,现在在外面也待了八年了,这八年的心酸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每晚当夜幕降临,当一切归于平静,当她离开尘世的纷扰,她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分开的时间久了,那身影渐渐模糊,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样的生活里把他忘记了。
子恒回来后知道母亲将沐月辞退,他几乎把整个城市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沐月。之后,当他渐渐接受沐月离开的事实时,生了场病,连续一周持续的发高烧。刘教授夫人当时吓坏了,生怕他这一下子身体出大问题。后来这病也慢慢好了,刘教授夫人暂时将子恒的婚姻大事放一边,也不敢再提。子恒病好之后把学校里的工作辞了,一个人在远离父母的城南区租了套公寓,加入了朋友开的律师事务所。他还是在不停的找沐月,找这个突然从他眼前消失的爱人。那几株花已经死了,在他生病期间就死去了。他在现实中与她唯一的一点连接也没有了。
一天下班后,去超市买日用品,恍惚间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像极了沐月。他丢下要付款的东西追出去看,什么也没有,只是人来人往散乱的人群。
“月儿……你到底在哪里?”他也想着沐月极有可能是回老家去了。她的老家?他向他提起过几次,可是现在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真恨自己这个脑子。茫然地站在人群中良久的子恒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是君雅。手里拎着买的一些名品衣服。她笑着站在那里,等着子恒回过身子。
“好久不见。”君雅先开口,走过去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神中的心疼稍纵即逝。
“嗯嗯,好久不见……”
“你……最近还好吗?”她应该是知道子恒的事情,所以问的这般小心翼翼。
“挺好的。你呢?”
“还那样呗……上课备课,批改作业。这不,一没事就出来逛街。”她瞧着子恒,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疼惜。
子恒想了下问君雅:“……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干嘛?想请我吃饭?”
“嗯,也是很久没见了。我朋友说这附近有一家韩国料理店挺不错的,去试试?”
“行,你请客,干嘛不去。”
在没有父母极力撮合的情况下和君雅相处,子恒从她身上发现了一些很美好的东西。她这些年一直上学,身上总有一种抛不开的学生气。她性格开朗,处事简单,不谈爱情的话,他君雅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也许君雅比沐月出现的早些,他真的会和君雅在一起,她总能将两个人的关系调和到一个最适合的状态,一张一弛,进退有度。
子恒和君雅两个人从他们的貌相上看真的是郎才女貌,他们并肩走在街上就像是一对恋人。只是他们两个心里知道,这样的性情相投只能做朋友。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时,沐月就看见子恒和君雅了。她端着东西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烫了一下。要不是大勇看见帮她托住盘子,估计那些热汤要将她烫坏了。
“没事吧?”大勇哥替她把那盘子送到客人那里,关切地问沐月。
她心事重重地低着头用水冲手,水哗哗地流,大勇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月儿姐,我哥叫你呢?发什么呆?”玲子拍拍沐月的肩膀,拿烫伤膏给她涂。
“不好意思……刚才……没听见。”
沐月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着子恒,她日思夜想的子恒,和那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子谈笑风声。她看到子恒笑着把她嘴角的一粒大米拿掉,君雅羞涩的低头笑着,沐月的心仿佛被子恒那一双大手撕裂般痛,她回过头,忍住眼泪,忍住痛……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很讽刺,很可笑。他很快乐,即使没有她,他也自然如此快乐。并且看样子,他和君雅该是在一起了。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袭上心头。想着子恒曾经对她说的话,她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忍不住,吐了出来,胃痉挛的难受让她将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月儿姐,你没事吧?”玲子看见沐月吐了,赶紧跑过来。
“没事……”身体骤然间虚弱了很多,眼前变得朦胧,她由于身体不支倒了下去。
“哥,哥,你快来,月儿姐晕倒了。”
大勇在外面正忙着,立刻冲进去抱起沐月就打车去医院。
子恒和君雅在那边吃饭听到店里有一阵骚乱也没在意。他可能不知道,他和他的月儿就一线之隔。这段时间遇到很多事情,他也没处消解,今天遇到君雅,一起吃饭聊天到让他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
吃饭时君雅试探性的提起沐月,“她……有消息吗?”
子恒失落的摇摇头。
“你要相信,若是有缘总会相见。”
“只怕我和她是有缘无分……别光说我了,说说你。最近又相亲了吗?”
“没……至从上次和你相完没成功,我就不打算再相亲了。总感觉自己像个货物,被人挑来挑去的。我爸妈现在也想开了,这缘分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我呀,坐等有缘人。”
“祝你早日等到你的有缘人。”子恒端起一杯酒敬君雅
“祝你找到她……”
大勇抱着沐月从子恒身边经过,她的脸离他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昏迷着的沐月经过时,却微微睁开眼看着他们,又缓缓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