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初秋十月。
昏暗的小巷里,一个衣着破败的女子佝偻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她长长的头发极其凌乱,像稻草一样直愣愣的杵在头上,艰难的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忽然,她抱着双腿的手动了动,然后更紧更用力的搂紧自己的小腿,将膝盖拼命地贴向自己的胸口。
有人过来了。
她不想被发现。
她要活着。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身上的衣服在这流浪的两个星期里,早就像风干的面包,脏的发,硬,咯的她的脸生疼。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的鼻子仿佛被一团恶心的抹布堵住,污水的酸臭味,汗液的腥、咸味,还有越来越靠近的男人身上的体臭味,酒精的辛辣味,一股脑的钻进她的鼻腔。
——她被熏得快要吐了,可是她不能。
如果她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不发出一点声音,至少她是安全的。
她这个样子哪里像一个女人,头发又酸又臭,硬邦邦的,还打着结,就像滚进污水里又在太阳下暴晒干的毛线。
原本引以为傲的白皙的脸蛋,也被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泥巴和油漆糊满,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不过,这是好事。
赌场的那伙人即使拿到她的照片,也认不出来她。
她的思绪正放空,浑身酒气的男人们已经快走到她的身边。
“嗝,小子,把你的,嗝,你的裤子,脱了,老子今就先,先回去了,嗝。”
“草,你光,屁,股,怎么回,回家,呵呵,是不是怕你家那婆娘啊哈哈。”
“真,他/妈的裤子都输掉了,还想着回家抱媳妇哪。”
“哈哈哈,劳福德,你家那婆娘正在家撅/着/屁/股等你哪,但愿你回家不要看到其他男人。。。。。。”
异国的男人,酒后说起荤/话来更加肆无忌惮,他们勾肩搭背,两边的男人怕支撑不住,强壮的手臂扶着巷子里破旧的砖墙,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近。
她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向后靠着,身子都快要长到墙里去。
一个靠边的男人路过她的时候,腿被拌了一下,他睁着喝的朦胧醉意的浑浊的眼睛,扫了她一眼。
下一秒,穿着廉价皮鞋的大脚猛地踢向她的膝盖。
“滚开,垃圾!”
阴暗角落的人缩了缩身子,艰难的挪了挪腿,向侧面的墙角移了移。
似乎是满意她的反应,靠边走着的男人晃了晃脑袋,咧开里面满是黄牙的大嘴,搀扶着同伴的赌友,蹒跚着走向巷子深处。
这个世界,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总能从比他生活更糟糕更不堪的人身上,找到所谓的优越感,和征服欲。
脚步声渐渐远去,卓小琰轻轻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棕红色物体上。
是刚刚才出现的,应该是那伙人丢下的。
凭借着良好的视力,卓小琰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什么。
Pepsi-Cola。
“百事可乐”。
有记忆以来,她从来只呆在一个小药房里,巴掌大的药房,藏在一个五线小城市的某个角落,她过得平凡极了。
她不记得曾经有过这些异国语言的学习,她没有学历,却清楚明白的知道那群异国男人在说什么,甚至包括这个瓶子上的商标。
不过,这是能喝的东西,她知道。
他给她买过。
记忆里与众不同的中药味,有一点点甜。
卓小琰拖着一瘸一拐的双腿,慢慢挪到瓶子那。
她刚才被那人踢到膝盖,膝盖骨火辣辣的生疼,每走一步都是种煎熬。
额头上的汗滴慢慢凝聚,从她线条优美的下颌骨滑下。
好了,有喝的了。
卓小琰弯下腰,手指刚刚触到瓶身,一个毛茸茸的爪子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有一个湿湿的,滑滑的,热热的东西,在她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她心里咯噔一声,乌黑的睫羽下意识呼扇了几下,猛地打了个激灵。
然后惊恐的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