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骆宁宁的这一目的完全达到了,陈姗姗完全按照她的思路在走。
但是有一点,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刘一道查赵子瑜的死因,并不完全只是陈姗姗的意思,而是赵子瑜临终前的嘱托。而且,刘一道真的就是那么一个俯首帖耳听陈姗姗的话的人吗?
难怪有句俗语讲的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陈姗姗第一个如意算盘的落空,原因就在这里。
但是陈姗姗并不是一个轻易言败的人,当他得知刘一道并没有因此放弃的时候,她开始了第二步行动。
骆宁宁是第一次从虎牙姐嘴里知道刘一道这个人,后来是在网络上知道他更多的信息。对他作为实诚地产集团总裁和盟大国家实验室首席科学家的头衔兴趣不大。反而对他爱好中医和作为一个物理天才特别有兴趣。
特别是网络上“血汗男”事件之后,骆宁宁从另外的渠道了解到,刘一道的亲生父亲竟然在荔湾区的老人院,而且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骆宁宁获得的信息是这样的。刘一道的父亲叫做刘长生,曾经是造船厂的工人,大老粗,一穷二白。年轻时候性格暴躁,只看心情不讲道理,酗酒。后来老得满脸千沟万壑、头发花白,仍旧不安分。
在他智力降到40岁的时候,赌博。
降到30岁的时候,把“夜莺”招到家里,夜莺是那种专门骗老年人钱的几乎毫无姿色的中年妇女。她们先是跟老年受害者做几天野鸳鸯,大概摸清楚老年人钱财放在什么位置,然后等到合适的一晚,拿着钱财悄然离去。
降到20岁的时候,他去立交桥上卖****盗版碟。
10岁时候吃东西停不下来,医生说这样会胃破裂,导致大出血。但是挡不住,不让他再吃就大打出手。
6岁的时候,他开始依赖刘一道,成为唯一让刘一道跑警报的人。
随后,骆宁宁被这样一则故事吸引了。
一次,刘一道去看望父亲。老人院的院长跟他解释说,他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喜欢乱跑,有时候还会溜出老人院去买酒喝。他身上没有钱,就用外套、耐克鞋、手表、皮带换,总之身上能换酒喝的东西都给人家了。不让他出去就不好好吃饭,送去给他吃的饭被他全部倒在地上。
刘一道一边把提来的水果、补养品、哇哈哈一类的食品放在桌上,一边支走护工。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刘一道面无表情地盯着父亲,直到老人不自在。
一会儿,老人说:“我是有罪的。”
“你有什么罪?”一道厉声说。
“可是我罪不当死。”父亲理直气壮地说。
刘一道冷不丁冲到他面前暴吼一句:“可是你死了吗?你死了吗?”他瞪大了眼睛,了;两眼冒火,眼珠突兀,看得出来他真有些烦了。
父子僵持了好一会儿,刘一道拿了两瓶娃哈哈饮料放在父亲面前,老人开始露出异样的笑容。“都是给我的吗?”他一边说,一边心满意足又格外欣赏地看着儿子,随即打开饮料,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地喝着,有滋有味······
看到这里,骆宁宁若有所思,她的注意力先是被父子两人的对话吸引,再就是故事中的娃哈哈饮料引起了她的特别关注。老人怎么会那么喜欢喝娃哈哈呢?这是很反常的事。她隐约感觉到什么,又不好确定。
故事之外,骆宁宁心里特别佩服刘一道,认为他的确是个天才,能让完全不懂物理的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收集了他几乎全部的学术和科普文章。
这年头,要想查清楚一个人的简历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但要了解一个人的思想,就必须静下来阅读。
骆宁宁除了应付公司的日常工作,全部时间都拿来科普扫盲。老实说,骆宁宁生活中不能出现目标,一旦出现,她就像食人鱼一样穷追不舍。这也是这个山村女孩之所以能跻身豪门的原因之一。
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天才,读刘一道的文章常常读得头皮发紧。但是每次准备放弃的时候,就会有一段让她脑袋灵光一现的话出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刘一道说:“根据相对论原理,任何物理现象都可以在人为选择的任何坐标体系中得到正确的描述,没有一个特定的唯一正确的坐标系。”
这些话本来对她是没有意义的,但是非常奇怪,骆宁宁就会想到,当一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和刘一道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对弈,对弈应该是取舍,而不是较量,不存在什么正义与否的问题,无非是正确描述的出发点不同,或者说立场不同更加直接明了。
尽管同样是一个人要揭发,而另一个人要掩盖,但至少事情变得比较单纯,而不再是一团乱麻了。
骆宁宁有点醍醐灌顶了,感叹简直是神的指引,当初正是这样的潜意识,导致了她把****日记寄给了姗姗。
当然,***和香水是她加上去的,这样的糖衣炮弹对女人一向是百发百中。假如陈姗姗对所谓的真相了无兴趣,她会用她的方式阻止刘一道。
但是陈姗姗好像什么都没有说,直接选择了隐退。这个结果当然超出了骆宁宁的意料。
下午三点钟,有人约她在希尔顿酒店见面。
骆宁宁如约如期而至。来人说他是六扇新门公司的陆经理,资金部的主管。骆宁宁哼了一声,听都懒得听,但又要装模作样,不能失礼给外人留下什么印象。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打开LV包,把支票抽出来,直接推到陆经理的眼皮底下。
她原以为这个经理肯定是如获至宝地把支票收起来。但陆经理并没有这么做,他仔细看了看支票,又把支票推了回来。
他说:“好像数目不对,通知我来拿的不是这个数目。”
骆宁宁一下子急了,反问道:“那是多少?”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骆宁宁脸都气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陆经理神情泰然地走过来,把自己的手机直接递给了她,然后知趣地去了洗手间。
对方的声音是那个电话里的“熟人”。他告诉骆宁宁,路小豹已经正式委托他们把盟会大学的那个方老师······他的声音停顿在此,骆宁宁当然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当即啊了一声,心脏差点儿没从嘴巴里跳出来。
骆宁宁的脸色从白到灰,她死咬双唇,任凭胸膛里的金戈铁马,奔腾踩踏,足有半分钟,电话的两头均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