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如利剑,划破漆黑的天幕。
轰隆隆,一声炸雷滚过,暴雨倾盆而下。
天地混沌一片,黑暗吞噬着一切,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切生灵都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闪电间隙,可见蛮荒古道上,密密匝匝躺着数不清的牲畜和人类的尸体,奇怪的是,这些尸首都是朝一个方向倒卧着,身上无伤痕,地上无血迹,却死得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恐怖碜人。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尸体横陈的古道上,眼前的一切他视而不见,如僵尸一般执着前行,大雨砸在早已积水的路面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浑浊的大水泡,暴雨也湿透了他的黑色道袍,原本有棱有角的道帽也软塌塌地歪到了一边,可他全然不顾,年轻的目光坚毅地向着东方,脚步僵硬而规则地向前迈进。
年轻道士知道,自己的目光不能有任何偏差,只有朝着东方,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身体里的元阳真气才能凝聚成一团如火似电的能量,抵御环绕四周阴森森的幽灵。
暴雨声掩盖了他头上和前后左右围攻者的噪音。他看到的是黑压压的影子,听到的是似人似兽的咆哮声。看不清他(它)们的真面目,只是感觉到自己被围困、被压迫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他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道,坚持,坚持,不能倒下,不能停止,只有向前,向前,才有可能最后打败这些幽灵,取得胜利。
忽然,“嗖”地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利箭,正中他的心窝,锋利的箭头从前面进后背出,箭尾上的雉翎还在一跳一跳闪动着、发出嗡嗡的激响。鲜血顿时喷射而出,他的前胸后背立刻红了一大片。
年轻小道只是楞了一下,没事一般,依然迈着规则的步伐顶着暴雨向前。
就在黑衣人中箭的瞬间,身后传来急促的嘶鸣声,是两匹马,一男一女两个人,马跑得很急,连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都能听到,显然是主人鞭笞得厉害。
片刻间,双骑飞奔而至,就在驶近的瞬间,两人几乎是同时拉紧了僵绳,一黑一白两匹高头大马立刻前蹄高耸,仰天长嘶,那种高亢悲伧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暴雨的声音,让万物颤抖。马蹄骤停溅起的泥浆砸向黑衣人。
“嗖嗖”两支飞镖准确地打在黑衣人的左右胸房,而且镖身全部没入,只有镖柄露在外面,可见射镖人力道之深。由于出手太快,实在看不清楚飞镖是何人发射。
黑衣人又是一楞,虽然胸前立刻血如泉涌,但他头也不回,依然没事一般。
飞镖射出的瞬间,两匹骏马飞驰而去。
怪事接二连三。
就在骏马飞驰而过的刹那,暴雨戛然而止。天地间霎时红光咋现,先是明亮的大红,慢慢转为朱红,然后是暗红。当暗红色稳定下来,黑衣人猛地加快了脚步,不,应该说是改变了行走方式,已经看不到他双腿的动作,看上去像是没动,实则如飞起来一般,但他身背的古剑和依然潮湿的道袍佛带纹丝不动。据说这是轻功中的最高境界。黑衣人的神情变得十分焦急。
令人惊奇的是,这一急一吼,他胸口上的箭矢、飞镖刹那间被震飞了出来,“步伐”也陡然加快,万物向身后飞驶,经过之处,明显听到呼呼的风声。
募地,黑衣人停了下来,满脸惊惧之色。
只见一前一后两匹骏马都倒在地上。令人惊悸的是黑马上的男子和他的坐骑都已浑身碎骨,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材长相,马和人完全是血肉混杂在一起,人的五脏六腑和马的肝肺肠肚血肉毛皮胶合在一起,还有人和马的四肢也被胡乱地搅合在一起,红红白白,两丈之外血腥气不停地在弥漫。特别是在红色天光下,甚是碜人。
在男尸的前面不远处,是倒毙的白马,白马死相安详,可那着紫色斗篷的女子,一颗头颅滚落在一边,惨白的脸上清秀的五官被泥水浸泡着,双眼都没有闭上,一头秀发正在浑浊的泥浆中散开,姣好的身子倒栽在路旁的水沟里,一只粉红色的皂云靴掉落一旁,露出青葱般的脚趾,一只戴着翡翠戒指的白嫩小手紧握着马鞭,脖颈出正汩汩向外冒着血泡,水沟里的红色积液在向外扩张······
真是惨不忍睹,黑衣人眼睛血红,怪叫一声,疯了一般猛地向前冲去,渐渐地发现了前面狂奔而去的一道黑影。
黑影在暗红色的天幕下也变成了红色,露出女性的身姿,黑衣人紧追不舍,怪叫声吆喝声斥骂声不断。
黑影灵巧地摇摆跳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始终和追击者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突然,黑影一个旱地拔葱,跃上前面山峰,停了下来。黑衣人却依然加快步伐只管埋头追赶,刹那间,踪迹全无。
山峰前面,是一道悬崖峭壁,峭壁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黑衣人来不及躲闪,一步悬崖,竟笔直地朝谷底坠落下去······
悬崖有数十丈高,两面是刀削般的绝壁,往下却是祥云缭绕,百鸟欢歌,却深不见底。
黑衣人箭一般向下坠落,差不多下落了一个时辰,等到穿过雨雾云彩,睁眼一看,下面竟然是茫茫大海,而紧邻大陆的一个海岛露出轮廓。
就在黑衣人闭上眼睛,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猛然间感觉身体一震,耳边的风声霎时停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死了,睁眼一看,一只巨大的白鹤正载着他在天空遨游,他紧张地闭上眼,害怕自己掉下去,白鹤仿佛懂得他的心事一般,嘎嘎嘎,叫了三声,十米见长的双翼平稳展开,速度立即慢了下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白鹤已经在海岛上空盘旋三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