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赶着马车在西风古城中转了好几个圈子,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老国师法省也感觉到了奇怪,他叫停了马车,在孤竹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坐了好些天的车,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此刻下地走一走,才觉得这身体真的是已经大不如前了。”
孤竹看着他缓慢地伸展着老胳膊老腿,再一瞥他满脸的褶皱和头顶的银发,心中隐隐地一痛。自己和老师一起这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仔细地去打量他,如今才发现岁月已经不知不觉地给自己最亲的人篆刻上了一个“老”字。
孤竹眼里有些湿润的感觉,他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那苍老的身影,可他的这些动作又哪里逃得过老国师法省锐利的眼睛。
“孤竹,老师是不是已经老了?你看也就坐了这么几天的马车,也没怎么颠簸,可这身体就像是石化了一般,变得又僵硬,又笨重了。此去一路定然会有许多艰险,如果能够在死之前找到那个人,亲眼看看他的一切,我也就算是老怀安慰了。”
孤竹听了这话,心里更痛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够就着他的话头,“老师,您还不老,真的!对我来说,老师永远都是当年的老师,我需要您好好活着,一百岁只是开始,两百岁更不算多,老师您得向三百岁的宏祖看齐。”
法省听了这话,哈哈一笑,“傻孩子,那宏祖乃是千年前的高人,据说已经算是半个天人,他能够活到三百岁,这在咱们人来说,还是个奇迹。老师又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你还真是会说孩子话。不过,老师我已经八十三岁了,那两三百岁的事情咱不敢妄想,可这一百岁的年纪,老朽倒真想和老天争取争取。”
“老国师,您和老天争取是没有用的,你得和我们争取争取。您今年八十三岁了,能不能活得过今天,得看您自己的诚意和选择。”
有些人的出现和消失是没有声息的,也是没有痕迹的,他们来了或者去了,都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干净。
这样的人是让人害怕的,可又似乎没什么可怕,因为有时候你还没有来的及恐惧的时候,你已经身首不在一处了。
孤竹有些害怕,他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牢牢地长者,可是他的心里已经害怕起来。原本没有人影的西风古城中,竟然刹那间出现了很多个人影。是的,那是很多个人影,拉长了投影在地面上。
可是出现的只有人影,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四周却还是静寂的,除了阵阵的风声。
“不愧是武王的暗夜神兵,这么快就找到了老朽的下落,如此说来这西风古城里的人,都应该是被你们给吓走了?看来今天的风声还真是不小了,只是可惜老朽年纪大了,不仅老眼昏花,而且似乎耳朵也不好使了,风声这么大,我竟然没有听见分毫。”
老国师法省显得很平静,手中的木杖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不见有丝毫的颤动。孤竹似乎也被他感染了,内心的恐惧减轻了些。
“老国师,我劝您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交出您不该拥有的东西。我们虽保证不了您活到一百岁,但至少八十三岁的今天,您可以放心度过。”
地上的影子中,有一个胸口起伏着,似乎就是他在说话。影子竟然会说话,孤竹第一次见这样的奇事,目瞪口呆中对周围的危险有些淡漠了。
老国师法省突然动了,手中的木杖疾如流星一般飞出,直指那个胸口起伏的影子。那影子有些惊慌失措,忙不迭地想要退缩,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木杖迅速。
“嘭!”木杖直直插入影子的心口,老国师也随木杖之后飘然落下,双脚就踏在那影子上。
“孤竹,快过来握紧了我的木杖!”
“噗!”影子喷出一口鲜血来,地面一片殷红。孤竹奔了过去,可是只走出几步,就突然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变得格外地沉重。
“快进墙边的黑暗中,不要让地上的影子抓住你。”
老国师冲孤竹喊了一声,他这才看见原来地上有两个人影,伸手个抓住了自己影子的双脚,这才让他迈不动步子。
此刻还有更多的人影涌了过来,而且手中都似乎握着兵刃,老国师已经顾不得脚下控制的人影,他将手中的木杖用劲刺入地面,同时整个人腾空而起,夹着一团黑影,扑向那些向孤竹而去的人影。
可是法省毕竟已经老了,他扑得虽快,可地上的人影冲得更快,他们手中的兵刃影子眼见就要砍在了孤竹的影子上,那情形似乎只要一刹那,孤竹的影子就会被撕碎。
老国师知道,影子如果碎了,孤竹也会性命难保。难道他们师徒二人今日都要终结在这里了么?
“我们已经被跟踪了,自从出了绝灭森林,这一路上我总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招风微笑着,低声向身边的人传递着话语。那是赢国人的方言,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这方言是神龙之音,曾经的龙就是以这样的声音相互交流。
云尘对于龙的语言丝毫不了解,他也听不懂身边的这四十九个人相互之间在嘀咕着什么?不过他看着符风儿一副平静烂漫的模样,似乎她对这些嘀咕的声音并不理会。
云尘也就不那么担心了,自从出了绝灭森林后,他就走得很小心。他虽说是部落里的孤儿,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受父母教育的影响很深,可是毕竟他也算是部落里的一员。那些传闻中的外界恐怖,在他的心灵上,多多少少地总会有些细微的影响。
如今云尘已经一步一步距离绝灭森林越来越远,他内心中最初的恐惧也一点点地在减轻,然而也许是作为一个丛林猎手的习惯,他对陌生环境中的一切,时刻保持着警惕。
一道凌厉的光从野草闲花中激发了过来,云尘心中一跳。
有猎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