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门在一阵响动中打开了,一点幽蓝的光亮缓缓飘了进来。
周建陵眯着眼,通过眼角的缝隙悄悄看过去,原来竟是一个婢女推着辆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的赫然便是那山奶奶,幽蓝的光亮是山奶奶手上的白纸灯笼发出来的。
周建陵心里感到奇怪,按照先前的情形来看,山奶奶虽然知道密室的存在,但白员外未必就肯让她进来,更别提让山奶奶单独进来了。
而且白员外不是前脚刚走吗,为何山奶奶才过这么一会儿就进来了?
心里这般想着,周建陵却不动声色,继续装着那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等那轮椅来到摇篮近前,山奶奶把白纸灯笼交给婢女,然后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
周建陵心里暗自警惕着。
只见山奶奶打开了瓶塞,将瓶子凑到周建陵嘴边,竟是要喂他吃什么东西!
周建陵越想越不对,这山奶奶进密室,也不点蜡烛,只提一个灯笼,显得鬼鬼祟祟。而她身后的婢女,竟然不是花月,而是船灯。
按照之前周建陵的观察,山奶奶是让花月处理寄母的尸体,而船灯只是收拾房间的。推着山奶奶去见白员外的也是花月,而不是船灯。显然,花月比船灯更像得了山奶奶信任的样子。
如今山奶奶偷偷摸摸地进了密室,身后跟着的也不是她的心腹婢女,这其中只怕另有怪异。
眼见那瓶中之物就要被灌进自己嘴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建陵急中生智,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连忙张开嘴就要啼哭。
然而很可惜,山奶奶似乎一直防备着婴鬼的啼哭,见周建陵张嘴吸气,立刻如疾电一般伸手掐住了周建陵的喉咙。
山奶奶的手瘦骨嶙峋,触碰之处只令人感觉阴冷无比,而且力气奇大。不管周建陵怎么挣扎,那只手就是扣得死死地,无法挣脱半分。
“哼,不知好歹的小畜生,老身这是来救你的,你可别反咬我一口!”山奶奶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听了这话,再加上老太婆掐得实在太死,周建陵终于不再挣扎,任由山奶奶把白瓷瓶里的东西灌进自己嘴里。
瓶中的东西是一种滑腻的银白色液体,喝到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见到婴鬼咽下了瓶中之物,山奶奶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她把空了的白瓷瓶交给船灯,接着手指放到周建陵的面前,凌空画了几下,同时嘴里念着什么。
画完了之后,山奶奶才放心地拿开了掐着周建陵的手。
周建陵试着发出声音,结果果然哑巴了。却是不知这是那瓶中液体的功效,还是山奶奶的法术效果。
见事情顺利,山奶奶这才示意船灯道:“水银已经喂下去了,应该能把血咒洗掉许多。我们快些走吧,不要给白老鬼发现了。”
“是,娘娘。”船灯应了一声,推着山奶奶,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周建陵回味着她们的对话,心中了然。他暗想着,这山奶奶果然有异心,船灯叫她娘娘,这倒是有趣了。
至于白老鬼白员外,恐怕还没察觉到山奶奶的异心,这倒是给自己的逃离制造了些许机会。
只是还有一个花月,却是摸不清楚状况。也不知她是山奶奶叫去支开白员外的,还是白员外派来监视山奶奶的。
也幸好他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婴鬼身有了灵智,否则山奶奶也不会放心地在自己面前说出那些话。
不过不管怎样,山奶奶喂食的水银还是有效果的。周建陵感知了一下身体,血咒果然被洗去了大部分,剩下那一小部分,自己完全可以凭借意志去抗衡了。
想到山奶奶特意留下了小部分血咒,周建陵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山奶奶恐怕是打着让自己与白员外同归于尽的主意,甚至还有可能计划着铲除白员外后,靠着剩下的血咒继续控制自己。
可惜周建陵现在根本不会施展法术,天生的神通也没有能对付血咒的,空有一身强大的法力却并没有什么用。那水银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山奶奶是怀有异心才给自己喂食水银,以后却是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山奶奶还对白员外怀有异心,她就肯定会有后续的行动,而且后续的计划必然会有自己的参与。现在只能耐心等待,等到山奶奶有所行动之时,就是自己逃脱的时机。
该分析的都分析了,能谋划的都谋划了,接下来的时间,周建陵也没什么事可做,索性按照婴鬼的本能,修炼起法力来了。虽然说能用的法术少得可怜,空有一身强大的法力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但是能多变强一分还是好的,说不定这就会成为压死白员外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婴鬼天生懂得吸收阴气修行,具体怎么做的周建陵也说不上来,但是当他想要修炼之时,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那种感觉其实并没有许多小说中说的玄之又玄,经脉也没有温热或冰寒的感觉。只是有些眩晕,又非常地舒适,却还有种快要死去的气息。
形容起来,就像一个人睡到傍晚,自然醒来的样子。那时候窗外昏黄的阳光洒进来,四周宁静安详,远处还有小孩子嬉戏的声音,半睡半醒之间,似乎处于弥留之间,仿佛生命走到了尽头一般。
没错,周建陵进入修炼的状态,跟这种感觉一模一样。
尽管正在修炼,周建陵仍然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在这黑暗寂静的密室之中,他已经修炼了十多天。
就在这天,突然之间密室的门又开了。
修炼中的周建陵被惊醒,结束了修炼的状态。
睁眼一看,却是白员外进来了。
白员外见周建陵的反应,有些意外地自语道:“竟然这么快就产生了点灵智,啧啧,这婴鬼倒也神奇!”
周建陵也暗自松了口气,自己的表现是对的。婴鬼的本能会修炼,自然就会渐渐产生灵智。况且,没有智慧的野兽,反而比人类更有灵性。自己假扮的是兽性的婴鬼,也是该有这点灵性的。
当然,他肯定不能表现得太聪慧,否则白员外就该起疑了。
果然白员外没有产生任何怀疑。他来到摇篮跟前,用狂热的眼光看着面前的婴鬼,伸手抚摸着婴鬼肥嘟嘟的身躯,赞叹道:“真不愧是天生阴灵,一小块肉竟然让我增长了如此多功力,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啊!”
周建陵腹诽道:“你却是我的扫把星!”
接着,白员外没有迟疑,又掏出了铜匕首,在手指上刺破了伤口,放到周建陵口中让他吮吸。
这次的血中没有血咒,想必白员外对自己的血咒颇有信心,也没再施法确认。
而周建陵也因此知道,原来白员外喂自己喝指尖的血,不只是为了下血咒,更是在给自己滋补。只是这互相吸血吃肉的滋补,周建陵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但这种情况下,再难以接受也没办法。既然是送到嘴边的滋补,周建陵干脆狠狠地吸着白员外的血,能吸多少吸多少。
等白员外要把手指从周建陵口中抽出来,周建陵仍然贪婪地咬着不肯放,还是白员外猛地用力硬抽出来的。他看着干瘪了一大半的手掌,低声骂道:“小畜生,还真敢吸啊,也不怕阳气太足烧坏了神智!”
不过转念一想,又诡笑道:“嘿嘿,烧坏了神智更好,你只要能活着就行了,要神智那东西干嘛?”
这之后,白员外又如上次那般,在周建陵身上剜了一小块肉,放进口中嚼吃了。
等周建陵的伤口自然愈合,白员外又用符纸擦净了臭血,然后他便离开了。
离开之时,白员外犹自低声轻笑,对这个婴鬼满意至极。
然而此时周建陵的情况却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