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星辰高挂,华灯初上,高架桥上清晰可见的是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疾驰,发出与地面“嗖嗖”的摩擦声。
微风徐徐,倒映在江水上的昏黄灯光显得摇摇晃晃,像极了醉酒的流浪汉,那样孤独又彷徨的伫立在江水两旁建筑之上。
艾米拨通了杜凡的电话,他们约在靠着人民广场的江边,此时她正倚在护栏上,裹着米色针织围巾任晚风肆意地吹拂着面颊。
“在想什么?”杜凡赶来的时候,借着灯光看着艾米微微泛红的眼圈发问。
艾米面朝江水,不回头也不答话。
杜凡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伸手递给艾米:“既然舍不得,就把它拿回去吧。”
离开许姐的酒吧后,艾米把车停在LG的地下停车场,又去LG找过杜凡,见到的却是早上他身边的那个男人,Julen。他说杜凡还在开会,有什么事他会代为转告,艾米把车钥匙递给Julen麻烦他转交。
那时候她才知道杜凡是LG的副总裁,而Julen就是他的秘书。艾米知道后有些吃惊,但也仅限于吃惊,因为她天真的认为,杜凡是凭自己的实力上任这个职位,反而对自己的录用过程有些羞愧。
交过钥匙,总觉得有些话让Julen转告是不合适的,随后就传了简讯:学长,麻烦你在一个星期内替我卖掉我现在的车,钥匙已经让Julen转交,最好是现金交易,车就停在你的车旁边,有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拜托了!
等了很久都没有恢复,后来想到他还在开会可能没看到简讯,她一个人走着就走到以前常来的地方,在江边吹风直到杜凡发来了简讯问她在哪,她才回拨电话。
艾米将递到她面前握着车钥匙的手推回,眼神坚定的不容拒绝。
杜凡收回手,轻轻叹口气,“艾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在一周之内卖掉车来换现钱?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艾米脸上微微浮起笑容:“学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现在唯一能帮我的,就是尽快的把车转让。”
“你的忙我一定帮,但是时间这样紧,肯定不会是什么令人满意的价位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杜凡看她已经这样说,也不好再深问,看她心思沉重于是嬉笑地说:“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干脆我买了算了。”
艾米并没有因为杜凡的话放松紧绷的神情:“如果学长买回去,请记得好好保管,我一定还会买回来。”她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这样对杜凡说。
杜凡耸耸肩,轻松一笑:“行,只要你别总板着个脸,怎样都好。小心变成老太婆。”说着捏起额头上的皮肤:“就像这样。”
艾米盯着他额头上的褶子看了三秒,“呵呵”笑开了,“学长学起老太婆很像啊!”
“我当你是在夸我。”看着艾米的终于重展笑颜,他自得其乐。
艾米最后看了一眼江景回过头掠过杜凡直直的向前走。
反应过来的杜凡小跑两步跟上她,跑到她前面,艾米向前走,他面对着艾米向后退,“你怎么又板着脸,回头真就变成小老太婆了!”艾米不理他,闷着头一味快步的走着,杜凡的长腿退着退着都感觉节奏快的要跳起来。
“小姑奶奶,你别走这么快,好不好。”杜凡明显感觉心脏的不舒服,但却尽量面不改色的说话。
“不好,不好,不好!”艾米笑眯眯的说,“谁让你跟着我。”就要拐弯走步行道。
杜凡刚想说什么,眼睛瞟到一辆大货车正以高速拐弯,司机应该是疲劳驾驶,还在肆无忌惮的打着哈欠,明显没有看到他们!
“小心!”杜凡对艾米大喊,已经用身体猛地推着艾米往回退。
索性他们跌回地面没有被撞上。等艾米吃痛起身后庆幸自己小命还在,转眼去看杜凡,他的右手揪着胸口的衣物,额头撞在绿化带的水泥板上流着鲜血,面色惨白的昏倒在那里,艾米当即就慌了。
过往的路人一口方言的催促她,“丫头,还不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不然你男朋友怕是又性命危险。”
“是啊,多好的小伙子,他用生命在保护你啊,以后一定好好对他。”
“……”
艾米拨打120的电话,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别的话。
等艾米同担架上的杜凡一起坐上救护车,她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紧张,她脑海里回忆起当年妈妈没有了气息的那一刻。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她的手上全是杜凡额头上的血,不知道是怎么下的救护车,怎么走到的手术室,只记得自己跪下祈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的情形。
手术室的大门“嘭”地关上,紧接着“手术中”的红色字样亮起来,艾米看着手上干涸的血,心剧烈的跳动的好像要跳出来。
手术室内,手术的医生不断需要助手擦汗,他们认得杜凡,更加紧张到不行,稍稍出现意外,他们就没有了饭碗,A市也将没有他们是立足之地。
手术室外,焦急等候的艾米坐在冰冷的座椅上。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迎来了第一个因为杜凡赶来的人,她来不及细看来人的长相,就连连向他躬身道歉,如果不是杜凡,或许躺在里面的人就是她。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那人将她扶起,让她在座位上坐下,“我来的时候询问过医生,他是心脏病复发。和你没有必然的关系。”
“真的吗?”艾米暗淡无神的眼睛微微抬起,她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释然,但她看见那人正脸时惊了一下,“是你?”
任凯尘淡淡的说:“还以为你没想起来。”
这样会惹得万众瞩目的外表,要让她认不出来真的是有点难度。
艾米苦笑着不再说话。
“你先回去吧,杜凡这里我自会照看。”任凯尘明显不是在和她商量,但是就这样走了吗?扔下手术室里的杜凡就这样不管了吗?
就在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任凯尘破天荒的向她解释:“再过一会儿,杜凡的家人赶来,看着你满身是他的血,你以后也就别想再来看望他了。”
任凯尘从笔挺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他电话姓名的名片,“如果想来看他,可以打电话给我。”
艾米疑惑地看向他,不解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病房地址。”
任凯尘棱角分明,精致异常的脸上,英眉微蹙,艾米扫了一眼名片就立刻说:“我叫艾米……”
“我知道。”任凯尘轻轻眯起眼睛看向手术室上亮着的灯,“你可以走了。”
他知道?或许是杜凡学长和他提过吧。
艾米挪着步子时不时回头看看手术室,学长,你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