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门,我伸手捂住胸口。
回想刚才经历的那一幕,只觉得人生处处都有惊吓。不错,是惊吓,并非惊喜。
我怎么也想不到,张慎,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在车内,他伸手压住我的手,牢牢地握着,他的手心滚烫,眼睛里火焰隐隐地,望着我说:“如月,你已经知道我心底想些什么。”
我原本不知道,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明白了。
我瞠目结舌看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无比清晰鲜明的在响。
“我……”我竭力镇定,正准备打岔两句,把这一幕难堪场景给转过去。
张慎眼睛一眨,便压下来,双唇恰如其分的贴在我的嘴唇上,我原本想好的玩笑话不翼而飞,只怔怔地瞪大眼睛,感觉到嘴唇上紧贴着的柔软的触感。
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又仿佛是消毒水一般……清冽的味道。
就如同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直直地侵入我的心脏。
我从小到大,除了夏子谦,没有跟第二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
从最初的拖手,到他第一次吻我,虽然青梅竹马知道自己会嫁给他,却从来不曾逾矩,仍旧在结婚之后才同他有夫妻之实。
林佳冷眼旁观,私下里常常对我说:“如月,你好亏。”
我不解。
她便发高论,铿锵有力说道:“现代女性,又不是古代那种三从四德的小女子,男女平等,在性-关系上也是一样。”
我咬着指头,如听天书:“喂,不要跟我说这个,我已经是个已婚人士,难道你想让我红杏出墙?”
林佳又说:“嘿嘿,我只是替你不值,你的小学中学大学到现在,统统只陪着一个男人,不觉得乏味么?”
我得意而淡定:“倘若一辈子只他一个,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我坚信,纵然是现代社会,同我有相同想法的保守女性,也不在少数。
但是问题是:对方是不是也会跟你想的一样?
想来林佳真是有先见之明。
夏子谦是我所有的经验。
可是有了小启之后,这样仅有的经验也日渐减少。
张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将我的脑袋弄得晕晕乎乎的,想不清事情,几乎不知道身在何处。
一直到他的舌尖轻轻碰触我的,我才反应过来,急忙缩手,用力将他推开。
“张慎!”我大叫一声,气喘吁吁看他。
张慎被我推开,脸颊微红看着我。
车厢内淡淡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微亮:“如月,我喜欢你。从以前开始,一直都……给我个机会……”
我只觉得心神巨震,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应赶紧离开此地,留下来十分危险,而且肯定是越听越错,便说急忙截断他,说道:“夜深了,我得回去看小启。”
我一边紧紧盯着他,似乎怕他继续动作,一边去开车门,紧张之下,手指都颤抖,几乎抓不住把手,心底要流出泪来,终于奋力推开,下车之时双腿都踉跄着,发软,几乎没瘫倒。
张慎跟着下车,转过来试图拉住我:“如月……”
我急忙倒退几步,像是见到流氓,躲避说道:“张慎,你该回去了,再见!”我急急转身,迈步向着台阶上走,一阵风吹来,我几乎站不住,脚软软的,忽然很想念爬行动物的年代。
身后张慎叫道:“如月!”声音也有些发抖。
我不回头,只是下意识地喃喃地说:“再见!”
大概就像是林佳以前所说的,我属于感情迟钝的类型。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感情白痴。
以前对夏子谦倾心,就一心一意,只有他,其实中学大学的时候,都也有人追,不乏些条件非凡的候选者,但我皆目不斜视,只因有了真命天子。
然而自己也做得不到位,于是连他也没了。
可是也不至于将其他男人的爱慕都当作洪水猛兽吧。我并没有想过要当小龙女,只为了一个人死守到底。我应该有所选择,有所期盼……就算不至于发展的那么快,但……
无论如何,不该原地踏步不动。
可是他又来的太快。
张慎突然这般,打得我措手不及,本来我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合理、得体应付,让事情不至于发展的如此僵化,但,我偏偏用了最可悲的一种:逃的毫无风度可言。
我非常后悔。我本来应该微笑说一声:“开玩笑的吧?”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晚安。
那样的话,彼此的面子都会保住。
不像是现在,好似决裂一样,我甚至猜测日后张慎不会再见我了。
我后悔到无地自容。关门之后,急忙跑到窗口,向下看。
黑色的车子,仍旧静静地停在哪里,我看不到张慎。
过了一会,他终于发动起来,绝尘而去。
我呆呆站了片刻,反应过来,于是先去看小启,见他安静睡着,才回到自己房内。
伸手抱着头想了一会,我苦恼而疑惑,想不到张慎为何会喜欢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怎么会一点也没察觉?
我抱着苦恼睡着,第二天还在沉睡,忽然觉得身边软软的有东西在动,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小启爬到我的床上,正伸手抱我,暖暖的小身体,靠在我的身侧。
“这么早就醒了?”我伸手捏他的鼻子。
小启说:“妈妈抱着我再睡一会吧。”
我看着他亮亮的眼睛,忽然想到以前,跟夏子谦在一起的时候,早上也是如此,小启早早起来,到了我们卧房,爬上床,我便将他放在彼此中间,乐呵呵再睡一会儿,何其温馨。
我记得。
在小启不到一岁的时候,我不舍的让他分房,也不安心,每晚上都要起来去看他好几次,总是疑心他在哭,他会从婴儿床上掉下来,自己也睡不好。到最后,夏子谦也妥协,便让小启跟我们一起睡。
可男人就是男人。有时候夏子谦兴致上来,便会抱着我想要,我推了几次推不过,便只让他轻些,用侧面的方式,动静也小,我自己也尽量忍了不发一声,生怕惊醒了小启。
虽然我并不觉得那多享受。
先后有了几次,夏子谦似乎也还满意。
然而在那一次,他兴致上来,便动作的猛了些,又喊叫了几声,将小启惊醒。自此之后,小启在床边的时候,我便不让他再做。
面对小启,总有种奇怪的羞耻感觉。
夏子谦怨念了几回,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我只庆幸,以为他理解,又感激,怕苦了他,便找机会补偿。
一直等小启两岁的时候,分了房,他的兴趣却逐渐减了许多。现在想来,恐怕那时候就已经出了状况。
看看到了时间,就起床。先烤了两片面包,热了牛奶,让小启吃了,便送他去上学。
看着小家伙进了里面,自己才又打车向着明华而去。
车子停下,见学生们大部分都已经进了校门,放眼看去,我站住脚,仰头看眼前熟悉的建筑。
正走进办公楼,迎面是林佳兴冲冲出来。见了我便扑上来,说道:“爸爸不放心,怕你有些不熟悉,就让我来先带一下。”
我问道:“林校长无事吧?恢复的还好?”
林佳说道:“好得很,你答应了回来,他就恨不得立刻出院了。哈……玩笑的,不过他也肯乖乖地安心留在医院里了,因为多了得力大将嘛,当然放心啦。”
我便笑。林佳领着我进了办公室,将我向着老师们介绍,大家一一认了脸熟,林佳又领着我去班级,我握着教科书,心底有些渴望,又有一丝紧张。
上课铃响过了,走廊上一片空旷,高跟鞋敲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林佳就跟我说道:“你以前也教过的,你负责的那个班级,闹得也是当时最厉害的,这个也是,如月,先前那个,我就当你运气好,倘若真个你把这个班级也给调-教的妥当了,我才算服你。”
我哑然而笑,说道:“倘若你服了,我有什么好处?”
林佳大义凛然说道:“本姑娘的身体就是你的了。”
我笑道:“我看你是送不出去了,总想塞给我。”
林佳咬牙,说道:“谁说的,我每天上班坐公车,不知多少色狼虎视眈眈呢,在夜场里稍微放一下电,周围的狼就一群一群涌上来!”
说笑间,已经到了教室,林佳推门,先等着,示意我先请,我便一笑进去,林佳才跟在身后进来,将门关上。
我便站在边上,打量面前我即将接手的学生。
林佳上了台,说道:“各位同学,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学校多了一位新老师,其实也不算新,当年她也在学校里任教过的,至今还有很多毕业生对她印象深刻,如今她就是我们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了,大家鼓掌欢迎柳如月老师。”
台下顿时一片掌声如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