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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们都是读书人

胡孜颜一脸鄙夷的望着他:“任东辰……这位同学!你不但言而无信,还没有素质,更不懂礼貌。明明是你错了,不仅不道歉,还这么理直气壮,我怎么会遇见你这种……”

任东辰知道接下肯定没有好话,他本来就是认死理的人,既然认为自己没有道歉的必要性了,那更加不会退让,冷笑两声:“我坚决不道歉!”

胡孜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书包拉链拉开了也不急着拉住,书包口半敞着,她把书在面前晃悠着:“对你这种人,我早有防备。道不道歉,你看着办吧。”

书的封皮纯黑,右边几个大字竖列:黑道?菩萨杀。

这本书正是自己下午在图书馆看的那本,虽然只看了三十多页,里面的情节已经深深勾走了他的心。下午被马燕的电话催的着急,书没带走,落在阿林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胡孜颜的手中。

这本数不可不看,早在图书馆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任东辰一边暗暗责备阿林的不负责任,自己最喜欢的书竟然都没有保管好。另一边,已经蠢蠢欲动:“你……你把书还我。”

一脸得意:“我查过了,这本书你已经借了,借阅信息都在你的学生卡上,我如果不打算还,你就等着交丢失罚款吧。”她一脸奸笑:“道歉。”

任东辰气结:“你怎么这么无耻,竟然威胁我?”

“我就是在威胁你,你才发现?你的智商真令我捉急哇!”胡孜颜奸笑不止。

任东辰叹了一口气:“我今天算是栽在你手里了,好吧,我现在就给你道歉。”眼睛朝一边望去,忙道:“额?你同学出来干嘛?”

胡孜颜下意识的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手中一轻,《黑道?菩萨杀》已经落在了任东辰手中。胡孜颜气的跳了起来,任东辰毫不迟疑,已经打开门,从奶茶店里跑了进去。

众人都一脸好奇的望着门口,任东辰进来后,博得了所有人的眼球。“你们……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问道。

“那女孩呢?”马燕正在询问,胡孜颜已经冲了进来,她的同学连忙问道:“怎么了?”

胡孜颜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任东辰,一言不发,她走过去,牙齿都在颤抖:“任东辰,你太过分了!”

“我的书,物归原主,你走吧。”他把手中的书抱紧,故作高人状。

要是换做其他女孩,和一个不相识的男生对峙这么久,早该妥协了,可胡孜颜却不是其他女孩,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要强,所以她是他们班的班长,所以她是班里第一,所以她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吃亏,更何况眼前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

她把袖子往上一推,就要夺书,任东辰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慢条斯理地把书从裤裆处塞进去,压在了屁股底下,双腿分开,大不咧咧的说:“好吧好吧,谁让我是绅士呢,不跟你争了,书就在这里,你拿走吧。”

胡孜颜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拿,可伸出一半,停在了双腿的上方,愣住,不敢下手。虽然现在的社会讲究男女平等,但去取书就得如此这般的亲密接触,这种事情让眼前的女孩子彻底崩溃了。忽的一下,脸一红到底。

任东辰双腿抖动,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咧开嘴笑着,色眯眯:“你不是很厉害吗,取啊,书就在这里,你倒是取啊!”

现在的任东辰要多欠揍就有多前奏,晚上开会时营造出来的帅学长形象瞬间崩塌。整个奶茶店全是女生,众人望着他,就像望着一种未知生物,默不作声。

就连坐在他一边的马燕也看不下去:“任东辰,你这……”

“也太不要脸了!臭流氓!”她一迟疑,胡孜颜就接了嘴。说完,扭头就走,跟她一起来的女孩一脸莫名其妙,大喊着:“孜颜,等等我,咱们的奶茶都没点呢。”说着,伸出手去拉,没拉到人,却拉到了书包,本来半敞开的书包倾斜,书掉了出来,撒了一地。

两人低头去捡书,任东辰这时候也感觉玩过火了,悻悻的站起来,想去帮忙,又迟疑一下,把书递给马燕:“帮我拿好。”然后才走过去,蹲在地上,一起捡书。

胡孜颜早就被气的死去活来,这时候只顾捡书,一言不发。

地上掉落了七八本书,任东辰一眼瞥去,竟然一呆。这些书要么是教材,要么是笔记本,他一本本的捡,忽然,情不自禁的说:“咦,你也看《无虚笔记》?”

胡孜颜翻了翻白眼,爱理不理。

任东辰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他顺手把书翻到目录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写作,就是为了生命的重量不被轻轻抹去。让过去和未来沉沉地存在,肩上和心里感到它们的重量,甚至压迫,甚至刺痛。现在才能存在。现在才能往来于……”一停,似乎想到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喃喃道:“现在才能往来于过去和未来,成为梦想。”

胡孜颜心头一震,她今天看《无虚笔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段,这是书中的原话,史铁生对写作的定义让她痴迷。她说:“你看过《无虚笔记》?”

“以前随便翻过。”他毫不在意。

能如此熟练的将书中的句子说出来,怎么可能是“随便翻过”的结果?胡孜颜自然不信,她说:“史铁生是一个值得我们尊敬的人,他太坚强了。”

“可他也太痛苦了,他这样的人生独一无二,也只有他,才当得起‘勇士’二字。”他说。

胡孜颜笑了笑:“我一直都很喜欢史铁生,可惜他的书,我读不大懂。”

“他是残疾着的健全人,他经历的苦难太多,所以思想的太远,我也和你差不多,读来读去,总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他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的,全是史铁生。胡孜颜的同学站在一边,已经惊呆了:这两人刚才还不是苦大仇深吗,现在怎么……

胡孜颜望着他,笑了笑。古人常说,一笑泯恩仇。看来这话不假,两人的隔阂似乎已经看不见了,她惊叹:“任东辰,想不到你也是一个读书人。”

任东辰淡然一笑,表示回应。马燕在一边已经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那可不是嘛,任东辰可是我们班的大大大才子,写东西可是一绝!”说完,心中尚有疑惑,她拍一拍自己的书包:“咱们都在读书,都在学习,都是读书人啊。”

“大学里太多太多的人不算读书人。”胡孜颜笑了笑。

“为什么不算?”马燕糊涂了,每年开学,都要从学校背一大堆书回宿舍,上课下课一直在看书,书都要看吐了,怎么就不算读书人呢?

任东辰解释着:“读书的问题鲁迅先生早就说过了,咱们天天读教材,根本不算读书。”

大学生都是读书人?

读教材不算读书?

马燕可算是彻底糊涂了,周围的人也满脸不解。只有胡孜颜满脸欢喜,她望着任东辰,就向望着自己的如意郎君:“任东辰,我们交朋友吧。”

任东辰一怔,这才想起来两人之前的冲突,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

胡孜颜指了指马燕手中的《黑道?菩萨杀》,又望了望眼前的《无虚笔记》,说:“因为书。”

因为书……

因为书……

任东辰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会心一笑,他这次充满了诚意,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说道:“胡孜颜,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哈哈,都是朋友,道什么歉?没必要!”胡孜颜把他手中的书接过来,塞进书包。

人们都说闪恋,闪婚,任东辰这亲身经历了一次,只不过,这叫做闪友。因为书,一转眼就成了朋友。

两人互留联系方式后,胡孜颜和她的同学离开了。

任东辰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心语社的一群骨干又开始叽叽喳喳。马燕总是大大咧咧,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刘静却彻底无语了,她一脸无奈的对任东辰说:“读书人,你们的世界我真的看不懂啊!”

心语社聚会结束后,任东辰回到了宿舍,因为下午的事情,自然免不了被舍友阿林责备一番。

不过任东辰今晚的心情格外好,并没有和阿林斗嘴。阿林说个不停,见任东辰一味傻笑,也觉得无味,便闭嘴了。

男生宿舍都是四人间,可现在宿舍里只有三个人,迟迟没有回来的,是舍长黄坦途。舍长平日里虽然也是早出晚归,但也从来没有像今晚这般,现在都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宿舍门十一点就会关闭,他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宿舍三人对这件事情很好奇,待在宿舍本来就很无聊,尤其是这样的夜晚,更是无聊。他们在宿舍里七嘴八舌的说着,发表自己的猜测,舍长黄坦途很无辜的中枪了,成了众人谈论的中心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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