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镇度过独立日大假后,我回到国内A市,才发现美国那点娱乐新闻算什么?好歹人家费博延是咱中国人,国内媒体铺天盖地的全是费博延的那点儿“家事”。其实作为明星,他的家事,也就不是什么隐私了,公众有知情权,再伤心的事情也得让人家采访报道,你可以不说,但是不能阻止人家调查。就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得精光让别人瞻仰。这件事情让媒体兴奋了好一阵子,这种爆料新闻肯定是谁都不愿意错过的博得点击率的头彩,可是我却觉得无聊透顶,这与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呢?真正关系到我们自身的还是只有工作罢了。
“文兮,今天晚上去狂欢一下怎么样啊?我的生日聚会!”一天中午休息间隙,贾嗣镇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笑道。
“必须的啊!”
贾嗣镇在美国长大,又回到中国工作,他总是充满了热情,对人非常真诚,再加上他也算是公司的高管,所以他的生日,公司很多人都去了,非常的热闹。因为我沾酒必醉,而且要开车,便独自叫了饮料在一边看他们又蹦又跳。
突然一个醉鬼从我身边经过,一下没站稳,想要扶住我的椅背,却一掌打在我背上。疼痛让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那个人。他没有回头,只是摇摇晃晃地出了后门。那身影……
我满腹疑惑地跟了出去,发现那人跌倒在墙角,我慢慢走过去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费博延!天哪!”竟然会是他!为什么会只有他一个人?我四处望了望,没有其他人。“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根本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我拍他的脸,他却只是迷迷糊糊地看着我傻笑。我想要起身进去叫人,可是却被他拉住,他笑嘻嘻地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安静的动作。我才想起来,如果让人知道他醉成这副模样,明天估计又热闹了。
我推开他的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酒吧里面。然后转身走了进去,我找到贾嗣镇告诉他我身体不适要提前离开,然后便到车场把车开到巷子口,我得把费博延送回去。
“你……你不能呆在这里!这里太脏了!你不是应该去顶级娱乐场所吗?来这种平民酒吧干嘛?还一个人!”我用尽全力将他扶起来。“你必须自己走,我可背不动你!”
我将他丢到副驾室里替他扣上安全带,然后自己上了车,我看着他,心里一阵烦乱。
“那天打你一巴掌,今天算是还你了。可是我要怎么才能送你回去呢?我找谁来救你呢?”我探过身去摸他衣服的口袋,希望能找到手机之类的通讯方式。可是一无所获,他除了一个钱夹,什么都没带,钱夹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钱夹的相片夹里什么都没有,以前应该有,看上去是取掉了。我将钱夹塞回他的裤袋。
“怎么办?”我无奈地看着醉醺醺的他叹了口气。“喂!醒醒!醒醒!费博延!!”
他半睁着眼睛盯着我,然后傻兮兮地笑了。伸手一把将我抱住,惊得我赶紧用力推开他:“天哪!你都醉成什么样儿了!我问你,你身边那些人呢?”
“大卫……”他笑嘻嘻地呢喃道。
“他的联系方式呢?”我拍着他的脸想要让他稍微清醒一点。
“呃……”他又想要闭上眼睛,我加大了力度拍他,他又半睁着呆呆地看着我,片刻之后瘪了瘪嘴道,“忘了……”
我简直要绝望了,这么大一人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我该把他丢哪儿?警察局外面?还是不要了,明天那头条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想着都可怜。
我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欠你的,今天收留你了,但是我求你别害我,我不想被写成头条。如果有狗仔跟着我,我就只能把你丢马路边了。到时候你别怪我啊。”
我发动了汽车,直接开回了家。一路上我都注意着后面有没有狗仔跟踪,还好,可能他出来的时候就没被狗仔发现。那帮记者根本就不知道他今天出来卖醉了。
我直接把车开进了车库,停在靠近电梯的通道旁,用自己的鸭舌帽给他扣上,然后把他拍醒,半拖半拉地回到家。我把他扶到卧室里,将他丢在床上,然后替他脱掉鞋子,和摔得脏兮兮的衣服。他酒品还不错,一直都没有吐,也没有闹,躺到床上立马就睡着了。
得了,明天我还得洗被单,他太脏了,而我有洁癖。我美好的星期六,就这样被他毁掉了。明天还得安排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呢!我拉上屋里所有的窗帘,我不想被人发现,他必须是个秘密。
坐在床边,静静地端详着那张脸。很漂亮,很精致,就连蓄着的胡须都那么整齐有型,可是岁月却依旧无情地在那张脸上刻下了时间的痕迹。他紧缩着眉头,好像有很多心事,很多烦恼。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眉头。
我找了一根新毛巾到洗手间洗了洗,然后替他擦了一下脸和手。他没有被惊醒,依旧熟睡着,像个孩子。
“你也会有烦恼,也会有伤心吗?”我自言自语道。
也许,那无穷无尽的烦恼和伤心只能借助酒精的麻醉才能够暂时忘却,才能够安然入睡吧。我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替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抱着他的衣服到洗手间清洗。
“以心!!别走!可儿!!到爸爸这里来!”他突然吼道。我赶紧跑过去,只见他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他在做梦,说梦话了。
“没事儿了……嘘……没事儿……嘘……”我跑过去,握住他挥舞的手,然后抚摸着他的额头安慰他。渐渐地,他安静了下来,继续沉睡着,只是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你到底有多少悲苦和伤心哪?”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看来,也许戏子也不全都是无情。但是分手这件事儿,是你坚持的,是你非分不可的,安以心努力过,但是你并没有回心转意。可是现在,你这个样子……
我坐在床边守着他,过了许久,等他睡沉了,便轻轻拨开他的手,悄悄来到洗手间继续清洗未洗完的衣物,然后烘干。我又回到卧室,将那些衣服放在他枕边。
他在抽泣,他蜷缩着身体抽泣着。
“费博延?”我轻声唤着他。
他没有应我,应该又是在做梦吧,他心底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和苦楚?平日里,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坚强不羁的一面,可谁又会想到其实他也是个人,是个平凡人,心也是肉长的,受了伤也会痛会流血。看着他因抽泣而颤抖的身体,我不禁心生怜悯。
走到床边,抚着他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同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渐渐地,他不再抽泣,安静地睡去……
第二天,我在厨房做着早餐,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费博延一脸抱歉的微笑站在餐桌旁看着我。
“我昨天……”他用手抓了抓头发笑道。
“你昨天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我便把你捡了回来。”我淡淡一笑道。
他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谢谢。”
“不用谢我,昨天是没狗仔队跟着,不然我是会把你丢路边或者警察局的。”
“我相信你会那么做。”他看着我笑道。
“那你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我家呢?我可不想被人拍上头条然后胡说八道。”
“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他皱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丝酸楚和无奈。
我见不得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转过头不看他,把煎好的鸡蛋递给他:“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吃点东西安抚一下自己的胃吧。”
他接过盘子:“谢谢……呃……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文兮。”我低头煎着自己的鸡蛋,淡淡地告诉他我的名字。
“谢谢你,文兮。”他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李文兮。”我纠正道,我不可不想被一个陌生人叫得那么亲热。。
“哦,对不起,李……文兮。”
煎好蛋,我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然后倒了两杯牛奶:“快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而且对胃不好。我觉得你应该少喝一点酒,少抽点烟,这样对身体不好。可以多喝一点清茶,养胃清肠。少熬一点夜,夜生活太多也伤身体。”
他看着我露出舒心的微笑:“从来没人这么絮叨过我的生活。我都是想干嘛就干嘛,她……她从来不会过问我,也从来不让我少喝酒少抽烟。一直以来,我以为她可以让我感到舒心和安逸。”
“那我是第一个对你唠唠叨叨的人咯,对不起让你反感了,可是我就是这样,我觉得不好的不对的,我会说出来,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说我的,至于听不听在你。”我淡定地笑道。
“你还是第一个打我的女人。”他扬着眉头笑道。
“噢,对不起,你对我的印象肯定糟透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而且反正你带给我的印象也是糟糕透顶了。”
“你是这么特别,我从来,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很真实,也很温暖。”
“一巴掌就真实了,还热乎乎的。”我扑哧一笑。
“是啊,现在都还疼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哈哈大笑。
“我的手还疼呢!你脸皮很厚的!”我跟费博延谈笑着,虽然对他印象不太好,可这聊天的气氛还算是和谐。
因为我不想大白天的被记者发现费博延昨天在我家里过夜,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跟他说好,晚上等天色暗了再载他出去跟他的人会合,怕就怕他的车一出来,有会被跟踪,引到我这儿来就麻烦了。于是他打了电话给大卫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并反复叮嘱小心狗仔。
我懒得理他,总觉得跟他没什么话好说,便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他就独自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你……”我正写着一些资料,费博延站到门口,敲了敲门。我回头看着他,他显得有些无措,可能是无聊得很了,“算了,你忙吧。”
看着他的模样,我忍不住想笑:“没事儿,反正今天做明天做也都是一样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呃,我可以进来吗?”他不自在地挠了挠鼻翼。
“当然。”
他走进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然后静静看着我,过了少许,他笑道:“你不太爱说话?”
“不啊,我只是不太擅长跟陌生人交谈而已。”
“那我觉得我们可以彼此熟悉一下,这样总不至于在同一屋檐下会觉得尴尬。”
“呃……费先生。”
“叫我博延就好了。”
“好吧,费博延,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必要彼此了解和熟悉,你在这里只是暂时的,而且马上时间就到了,我会送你离开,然后我们从此不会有任何瓜葛。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结交普通人作为朋友,而不是认识像你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大明星。你们那种圈子,那种生活不太适合我。所以……”
“你甚至还觉得我是一个麻烦。”他苦笑道。
我笑而不语,默认了。
“我还没遇到过一个女人对我说那么多个‘不’字。”
“我只是比较倔强,喜欢钻牛角尖,比较坚守自己的信念和生活方式而已。”
“呃……兮儿。”
“李文兮。”我摇摇头纠正道。
“噢……抱歉..可你真的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他笑道。
“千里之外?费先生,我们本就是千里之外的两个人吧。”我不喜欢他故意套近乎的那种方式,于是便瞟了他一眼冷笑道。
“呃……你对我可能有一些误会和误解,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身在这个圈子,我们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也有很多很多的无奈。”
“我想的哪个样子?”我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所谓的身不由己和无奈,我能明白。可是费博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路是自己选择的,所以就算是泥泞,就算是狂风暴雨也必须自己咬牙走下去。无奈了,痛苦了,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如果舍不得以前的路,那就不要轻叹身不由己。人生没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很多时候,那只是一个托词而已。”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抬起头:“是啊,只是个托词而已。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了。否则,我相信你还会给我一巴掌的。”
“其实……那天的事情,我也很抱歉。后来我妹妹跟我说清楚了,我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没搞清楚事情经过就对你出言不逊,还……希望你不要介意。”说到那一巴掌,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昨天不也还是把我捡回来了吗?”
“那我们扯平了?”
“恩。”他微笑着点点头。
“真好。”我转头看看钟,快6点了。“我去做晚餐,待会儿就可以送你离开了。”
“你好像等着送瘟神一样地盼着我赶紧离开啊。”
“是啊,你懂的。”我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
这天晚上我做了几道拿手菜来款待这位贵客,相逢是缘嘛,而费博延也直呼好吃。他说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在家吃过这么地道的中餐了,平时都只吃西餐,他不会做饭,平时忙工作极少回去探望父母,就算回家也是去酒店吃大餐,在家里,安以心是在法国长大,中餐则完全不会,也吃不惯,所以无论是佣人,还是安以心自己下厨,都只得吃西餐,当然法国大餐也是相当美味的。
吃过晚饭,我收拾了一下便送他出门。我把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我让他坐后排并躲在椅背后面,以免被人发现。费博延笑话说我像在倒卖人口。
“是啊,倒卖钻石王老五。”我不甘示弱地笑道。
我开着车来到约定地点,一个比较偏的背街。他的车已经早等在那里了,博延向我道了谢,然后下车。我驱车离开,他的车远远地跟在后面,他说要送我到家才离开。我也默许了,因为约的地点太偏僻了,说实话,让我独自离开我心底还是有些发憷。
回到家里,我铺上干净的床单,洗了个澡,便倒在了床上。太累了,昨天几乎没睡,今天又硬撑了一天,我的眼皮开始抗议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到床头柜上有个东西在闪闪发亮。打开台灯一看,是戒指。是一颗镶嵌着蓝色钻石的戒指,应该是博延落下的,看上去价值不菲啊。我起身去拿电话,可准备拨号的时候才想起不知道该拨给谁,我没他的联系方式,以后估计也见不着他了。好吧,你若是发现戒指不见了自然会来拿的。
我把戒指放进首饰盒里,那颗深蓝色的钻石在灯光下焕发出璀璨的光芒。合上首饰盒,我将它放在柜子里面锁上,然后又躺到床上,真的该休息了……。
可是过了些天,他都没有来取戒指,也许不记得路了吧,也许他也不在乎这么一颗戒指吧。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渐渐地我便淡忘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