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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心荒岛

这么多人大喊大叫,引起了路边一个赶路道士的注意。这道士七尺身材,面容清癯,不怒自威。脸上有些憔悴,但太阳穴鼓鼓着,双眼倍亮。

他见一个黑面大汉,手拿捕鱼的铁叉,被清兵包围。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虽然一招一式看似仍然勇猛,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道士不慌不忙,从背后的包裹里抽出一把三尺多长的宝剑。剑鞘镶着白玉,剑柄上刻着梅花。手指摁住绷簧,宝剑弹出,映着太阳,寒光扑面,端的是一把宝剑。

道士舌抵上颚,两腿微曲,气贯丹田,力达腰腿。嗖的一声,蹦起两米多高。几个起落,来到清兵身后。那身法,比起牛千标,高出甚多。

这道士面沉如水,须发皆飘。身随剑走,剑随心发。只见身影和寒光,刹那间,围堵牛千标的十几个清兵被刺翻在地。

牛千标自恃武功不错,力气也大。但见到这位道爷的功夫,心忖这位道爷看似像个教书先生,没想到有这么一身好本领,有机会定要向他请教一二,神经大条的他一时竟然忘了身处险境。

领队的军官见一个衣服上满是灰尘的道士竟然杀死十几个士兵,勃然大怒,挥刀便从道士背后砍来。

牛千标大喊小心,以他的经验,两军对阵,最忌敌人从背后杀来。因为军队里面的武功路数都是一往直前,身后都是留给跟上来的战友,这样才能一鼓作气。此时道爷身后都是清兵,故他情急大喊。

道士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待大刀砍过来时,他一招苏秦背剑,挡住了来势,然后转身一个侧踢,把军官硬生生踢飞四五米远,手中的大刀也当啷一声落地。

就在军官落地的同时,还没来得及喊疼,寒光闪闪的剑尖已经顶着他的喉咙,他呲牙咧嘴,竟然硬生生挺了过去,没敢喊疼。

突然一队满人清兵,一哩哇啦的握着长矛冲过来。他们才不管这个汉人军官的死活,他们眼里,赏钱远比这些绿营兵重要的多。

道士见这些鞑子如此野蛮,心中大怒,也不躲避,而是用手中宝剑削断刺来的枪头,欺身近前,把拖着长辫子的脑袋砍掉。

这一招看似轻松,其实很凶险,牛千标自忖没有这样的本领,对这个道士愈加的佩服。

清兵见这道士实在厉害,纷纷向后退去,忽听牛千标大喝一声:“哪里跑。”,道士扭头观瞧,见那军官趁机跑了,撒腿如飞。

道士从怀里摸出三只飞镖,一扬手,啪啪啪,一只打脖子,一只打后心,另一只打后腰,都是要害的部位。

噗通一声,军官栽倒在地,牛千标追上去一看,三只镖全中。再看这人只剩下出气,没了进气。

牛千标见这手法奇妙,只听说过,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三支小小的飞镖竟可以比拟军队里的弓箭。

自己的外家功夫已然不错,扔飞镖的功夫也学过几天。但这么远的距离,别说是三支镖同时打出,就是只打一只镖,自己也未必能打中,看样子这位道爷练的是一种高明的内家功夫。

余下的清兵见当官的死了,立刻慌了神,四散逃跑。

道士走过来,摇了摇头,心想这狗官真是饭桶了点。俯身把三支镖拔出,在死人身上擦了擦,放进了怀里。

牛千标赶紧过来道谢,道士微微一笑说:“英雄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我乃是同路人。”说完,把宝剑插在背后的背囊中,又问道,“这里如此偏僻,这些鞑子怎么会来这里杀人?”

“道爷不知,这里都是打鱼的渔民,只因村里一个地痞想霸占一个寡妇不成,故而告知官府说村里有反贼,故而才发生了刚才的惨祸。”牛千标虽然感谢道爷,但不知道士底细,故没有说实情。

道爷听的眉头微皱,不停的掠着花白的胡须。

牛千标赶紧问道:“敢问道长尊姓大名,我日后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道士哈哈大笑,边走边说“一言决人意,

千里不留停;

笑取仇家头,

混迹游他乡。”

牛千标虽然是粗人,但也听得出诗中的不羁与豪迈,令他热血澎湃。想追上去询问,他这功夫哪里又追的上。

不禁心赞,真是一世外的高人。

牛千标年轻时身在官场,中年后又隐居渔村,对江湖中的人和事不多了解。不知这位救他的道士乃当今武林鼎鼎大名的梅山二侠之一的梅鼎武梅二侠。他之所以身着道袍,是因为不想剃发续鞭,又不能剃光头,为了行走方便,就只好穿着道袍。

梅二侠此次来渔村不是凑巧,他是为了寻找沈修宜而来。几个月前,他们听说江南名士叶邵康被人诬陷入狱,遂暗中保护他的家人。

那日官府派人来抄叶家,他和大哥梅鼎文保护着叶夫人和他们的女儿叶小鸾逃离叶府,没成想在淮江上,叶夫人失足落水,兄弟二人悔恨交加。发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故,大侠和二侠沿着淮江下游找了三天,来到渔村时,已经搜索了方圆几十里了。

两日后,牛千标回到江心荒岛。远远的便看到沈修宜领着王星站在江边的沙滩上向远处眺望。很久没有被人牵挂过,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沈修宜见牛千标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询问他渔村的事,牛千标一五一十的讲述,听的她一会儿惊讶,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又惊喜。

沈修宜听得王叔、王婶和全村的人全部遇害,心中甚是难过,双臂紧紧搂住王星,低低哭泣。小王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听的在危急关头,有一个头发和胡须花白的道爷相救,遂又赶到惊喜。

听牛千标的描述,这道爷和当日救自己的侠士很像,这几日来,只有这条消息算是好消息。

牛千标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安慰沈修宜,只觉得叶夫人就是连哭都这么好看,自己定要保护好她。

牛千标递了个包裹给她,她擦了擦眼泪,一手提着裙角,一首牵着王星,走回石屋。夕阳下,余韵中,一大一小的背影,是那样的安宁,让他有了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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