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言坐在电脑前,平静地说道。“关掉屏蔽器。”
网络很快接通了,而计时器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三分二十七秒。
没有人说话,所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场中那陌生的青年。而秋言眼眸里,只有那些不断减少的数字。
他缓缓拿起桌边孔月儿的资料档案,渐渐地,那些文字幻化成一些模糊的场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从客房的凶杀到初入警厅,到商场大厦,到那个位于曲折走廊里的女卫生间,到刘漫惊恐的面容和慢慢逼近的孔月儿。
秋言细细咀嚼着文字,宛如一部倒放的电影。
人头攒动的片场外挤满了心急如焚的大学生视镜者,一个少女欢呼着挤出人群,抱着另一个女孩又叫又跳,那女孩只是被动地随着她的动作扭来扭去,脸庞之上写满了失望和嫉妒。
街边的拉面馆里,女孩儿小口抿着杯装可乐,墙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部某著名娱乐主持节目,店里的食客们大多数抬头看着屏幕上光彩照人的主持人,没有人注意到女孩儿手里的易拉罐已经被捏出了手印。
某颁奖典礼上,在一片闪光灯和粉丝的尖叫声中,女子身着华贵的长裙,款款走上红地毯。在她身后,一女子夹在某剧组人员里沉默地走来,现场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了他们,示意不要影响媒体为女子拍摄。
秋言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孔月儿的脸。孔月儿用充满挑衅的目光回望着他,似乎打算欣赏他狼狈不堪的表情。
一分五十秒。
“孔月儿。”秋言稍稍偏过头,轻声道。
满目挑衅地孔月儿觉得有突然,本能地回应了一声。“嗯?”
“你与刘漫是影视大学的蜜友,对么?”秋言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孔月儿的脸。“你们第一次视镜的角色叫什么?”
孔月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的动作极小地挣扎了一下,似乎要做一个挺身跃起的动作。“我,我忘记了。”尽管她立刻移开了目光,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一切已经被秋言尽收眼底。
一分七秒。
秋言微微一笑,打开屏幕上的游览器,手指快速的飞舞着,不多时,他轻言道。“唐彩儿,对么。”旋即。“孔月儿,你出生于1981年8月8号吧?”
孔月儿再也按耐不住,拼命地挣扎起来,似乎想扑过去阻止秋言继续说话。她已经说不出话语,满眼含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既像愤恨,又像乞求。
四十一秒。
“你一直认为唐彩儿这个角色应该属于你,对吧?”秋言把手伸向键盘,轻轻地按下字母T。
三十三秒。
“唐彩儿这个角色造就了刘漫,所以你就想让唐彩儿这个名字彻底让她一无所有,包括性命。”说完秋言按下了字母C。
二十五秒。
孔月儿已经泪流满面,死命地摇晃着头。
秋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内心却越发坚定,又紧跟着按下了E。
“但是这个唐彩儿,并不是刘漫扮演的那个,而是你心中的唐彩儿,1981年8月8号出生的唐彩儿,所以...”
十三秒。
秋言眯起眼眸,目光却如利刃般刺向孔月儿。
“所以...最后三位密码是808,是吧。”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孔月儿疯狂地嚎叫起来,满脸恐惧,眼前的这个青年宛若鬼魅。
秋言心下一片安静,他轻叹一声,垂下眼眸。
“嫉妒可以产生仇恨,更可以产生动力。”他低声道。“可,你选错了路。”
秋言在键盘上按下808这三个数字,又敲响回车键。计时器上的数字最终停在了二秒上,随即‘嘀’的一声长鸣后,又变成了五分钟,4分59..58..57..
“噢,看来是每五分钟要输入一次密码。”秋言站起来,拍拍傻站着的那个技术人员。“密码是TCE808,至于怎么关掉它,我就不懂了,还是你来吧。”
孔月儿彻底瘫软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痛苦起来,而其他人,包括张彦风,依旧呆呆地看着秋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一种表情。
不可思议。
秋言有些难为情,脸霎时有些殷红,刚才的自信和从容一下荡然无存。
“都,都看着我干嘛?”秋言动作僵硬地一挥手。“干活吧。”
下楼的时候,迎头遇到了刑队长。秋言本想绕过去,却被刑队长一把抓住。秋言以为他要表达谢意,刚要推辞刑队长却神秘兮兮地问道。“那个女人找到没有?”
“哪个?”秋言有些糊涂。
“咳,你装什么傻啊?”刑队长一脸急切。“就是那个在国道上领赎金的那个女人?”
“哎哎,客气点。要是没我家臭小子,你们能抓到那小娘皮?”张彦风不冷不热地讲道。
忽地,刑队长一言不发地推开秋言,快步走上了楼。
“嘿儿,这人!我们费神费力帮了他们抓人,连句谢谢都没有。”张彦风看着风尘仆仆的背影,嚷嚷道。
“没事,他...”言语止住,秋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微微发神。
.....
临近午夜,在沙门市大大小小的胡同中,坐落着许多由东南西北四面房屋围合起来的院落式住宅。深秋本来是寒冷的,但是在这样的一个大家庭里,在屋内根本感觉不到寒意,取而代之的是暖暖心意。
看,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面,大家围坐在圆桌旁边,有老人,有孩子。两名青年正在炉灶边忙碌着,其间,一起聊天,一起包饺子,看着饺子在滚烫的锅中翻滚着,掌勺的青年不由会心一笑。
“妈,我回来了。”一声厚重的喉声自大门传出,只见一三十多岁的男人拍打着外衣来到厅堂。
“儿啊,你有同事来家里吃饭怎么不提前告诉妈一声,害的妈也没准备什么,让人家两个小伙子忙东忙西的。”鬓角发白的妇人接过男人手中的外衣,挽起他的臂膀向屋内走去。
“同事?什么同事?”男人捏着眼角的手,忽然垂下,诧异道。
“喏,这不是么。”
男子随着目光看去,恰巧两名青年正端着冒着热气的盘子出现在视线里。他的眉头微蹙,声音低沉,仿佛梦呓般自言自语。
“梁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