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翠烟正式敬茶拜礼。由老夫人做主,改名为冯翠花。韩雨虔听到这名字时,差点喷茶。她当时很想用某方言狠扯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前边正厅里,老夫人携着翠花坐在宴席主座上,笑嘻嘻的接受着府中众人的恭贺。在后院游廊小石亭里。韩雨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程琴柔,不知如何“下手”。
“那个……听说程小姐是昭德公主的女宫,年前才从宫里返回?”她已经喝下三杯茶了,再喝该去“嘘嘘”了。没办法,厚着老脸,还是开口吧。
“是呀。昭德公主比我小一岁。她今年冬天及笄时,我便谢皇恩返家。”
“哦,那个,宫里好不好玩啊?”想想前几日仪清南说过皇宫是个危险性极高的地方。想想大概真的是这样,不然仪清南也不会让她主动去跟程琴柔套交情,好让那个昭德公主可以在宫里照顾她一二。可是,这种求人的话,要怎么说出口那?
“噗!”韩雨虔这下把在宴席上没喷出口的茶水补回来了。
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茶水。毫无形象的拿着青青递上的帕子随手擦擦。结舌道:“你,你是说,仪…..我是说王爷已经跟你说过了?并且你也已经给昭德公主写信了?”
“是呀。王爷说姑娘要进京入宫。王爷在京中并无府邸。一直是住在皇宫里的。他怕姑娘心思单纯,万一因为性格直爽得罪人倒不好了。宫中顾忌极多,王爷身为男子,多有不便,也不能事事都能袒护的了姑娘。所以王爷便同我商量,是否可以由我之手为昭德公主引荐一下姑娘。昭德公主乃是先皇后嫡出的唯一一位公主。深的皇上宠爱,所以她在宫中地位极高。我想姑娘虽然聪慧过人。但伦常人之心,应也该会紧张不安的吧?所以,能得到她的帮助,姑娘在宫中也不用担心些什么。更何况,公主与你都是性情至诚至真之人。我想,公主会喜欢你的。”
韩雨虔听到程琴柔这么说,颤了几天的心肝肺终于静了下来。她感激的握着程琴柔的手,说:“程小姐,真是谢谢你了。你知道的,我自幼随父母在山间乡野长大。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言谈举止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我从来都是说话不用脑子的。”
韩雨虔朝程琴柔一笑,侧身望着远处,平静的道:“这次进京封妃。在旁人看来,或者是天大的喜事。但在我看来,是惊大于喜。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岂是我这平民百姓随便去的。一个不小心,脑袋都能搬家。我心里也清楚,太后十分宠爱王爷。或许在济州还好,但是皇宫里,住的都是龙子凤女,哪一个出身不比我们定南侯高贵?我这一进宫,不知到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就是等着我出错。还有就是……说句颇为尴尬的话,我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万一被太后她老人家不挑出什么错,我倒是没有什么。就怕到时候让王爷难堪,伤了他的颜面是小,只怕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对王爷不利。倒不好了。”哎,其实她说的全是真心话。万一仪清南有个什么好歹,她上哪再找个这么温柔体贴的长期饭票去?更何况,孩子还没戏呢!
程琴柔听韩雨虔这么一说,欣慰的笑笑:“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要是一般的大家小姐,这会怕是不知道要怎么在别人面前炫耀呢。姑娘却能把事情看得这般透彻,怪不得王爷这么重视你。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早有准备。”程琴柔难得调皮的朝韩雨虔眨眨眼睛,然后对身后小丫头耳语几句。
那小丫头离开不多时,便带两名少女一名妇人上前来。那两名少女皆穿着轻纱丝裙,虽然看似样貌普通,可眉眼之间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脱俗灵气。而那妇人即使站在那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但眼中亦透着一股精明强干之气。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下人。
“这是?”韩雨虔不明所以的看着程琴柔。
她笑笑道:“这两个丫头是伍家才从京城买来的官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可贵的是,她们对于京中官家内眷都有些了解。是我特地从伍府求来的。还有这位是珂姑姑,是我自己的教管姑姑。虽然宫里没有人知道她,但是昭德公主是认识她的。”
程琴柔的意思韩雨虔是听明白了。她是让她带着这三个人随她一起进京。这三个人对她来说,是有极大帮助的。可是,她也想把青青带去。虽然青青不够聪明机灵,但却是她的心腹。是她身边唯一信得过的丫头。不知道带这么多人入宫,能不能行。
程琴柔大概是看出来她的犹豫,了然的道:“当然。这些人只是作为如有需要,可以帮上姑娘一些忙而已。至于平日里还是要姑娘身边的人伺候,姑娘才舒服不是?”
“我可以带榆钱窝里的人进宫么?”韩雨虔其实想把榆钱窝所有人都带过去。大家一起去见见世面么!更主要的是,她想招呼大家偷点宫里的东西出来。万一真要有个什么事,也有本钱跑路啊!不是有句老话,计划不如变化快么。
“当然……不可以啦!这几个人还不够伺候你的啊?”程琴柔轻轻拍了一下韩雨虔,“除了你这个心腹丫头。别人还是呆在你的小窝里吧。”
她看看那三个貌似低眉顺眼的人,又瞄了眼藏在门后的仪清南。再瞅瞅因为上京而兴奋的都不知道干啥的青青。
韩雨虔无奈的望天长叹一了句:“俺彪悍的穿越人生啊!”
三个月后大周国都都京(俗称京城)
皇宫——
正当韩雨虔睡的都流哈喇子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一群人匆匆闯进屋的声音。踢啦哐啷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一个乍猛起身,茫茫问道:“地震了还是走水了?”
珂姑姑一把把韩雨虔从床上拉下来。“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今天可是皇太后赐宴。昨儿个已经宣懿旨请姑娘赴宴。怎么姑娘给忘了呢?”珂姑姑把还在迷糊中的韩雨虔推到衣镜前,不由分说的指挥着一群丫头对她又是绑,又是系。
韩雨虔无奈的把双臂伸直,郁闷的道:“没忘,没忘。姑姑,太后赐宴,我哪敢忘啊。可是,宴席好像下午才开始。现在……天还没亮呢。”不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也不知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终于记起她这么个人,下旨邀请她去赏ju花。可是,不就是要赏个花,用不用这么早就起来打扮?再说了,就她这张即不倾城也不倾国的脸。再怎么打扮也不会招来个沉鱼落雁。能不能让她先睡会啊。
“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即是太后赐宴,又岂能马虎。再说了,您今天是第一次见太后,如不能给她留个好印象,这侧妃的位子您还保的住么?姑娘莫不是忘记了这一个多月来,宫里是怎么传您的?”
韩雨虔听到这话,愣愣的看着镜中一身华服的自己。就想到自从进宫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情景。
在被仪清南和慕容白联手恐吓后,她又随着珂姑姑学了几天宫中礼仪。后来又在路上,被逼听着那两个官婢,渺渺和飘飘之前搜集来的各种京中八卦。终于经过两个月的劳累奔波到了京城,入了皇宫。
本来以为皇上他老人家会很快接见她的。谁知道,左等右等,就是迎不来圣旨。为啥来?因为三皇子沐修琪从北疆战场上归来。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难题。
大周与北苗王伊诺格当儿联手夺回北业国当年占据北苗的五座城池。连连胜利的北苗王想趁军心大振,又有大周做同盟的时候,想接着打过去,侵占北业的几座城池。以报当年北业入侵北苗的深仇大恨,慰藉先祖。
本来元嘉帝也同意助北苗入侵北业。可是北苗与北业中间有一座天然屏障,名叫古冶关。关中有一座天然形成的大湖,古冶弯。现在的天气,弯中湖水已干,形成一片泥浆沼泽。这片沼泽深不见底,更有罕见毒虫蛇兽之类集聚。大军想了无数种办法,试验了几番,始终不能成功穿越沼泽。连续的攻城和连日来无数士兵当试验品被牺牲后,大周的士兵已有些涣散,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态要求返乡。可是又不能真的就这样扔下北苗直接回去。没办法,皇三子只能先行返朝,奏请皇上。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
国事当前,皇上还哪里能记得韩雨虔这么个小人物?他倒是知道仪清南回来了。当舅舅的便拉着外甥和儿子,爷仨整日里待在御书房想办法。虽然仪清南和她一同住在长公主故居华凤宫中。但是她因为尚未有名分,只能住在偏殿里。不得仪清南召见,她是不能出了这殿门。可是定南侯自打来了以后,整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两人见了面,不管她使什么招数,仪清南是软硬不吃,每次都是对她又哄又骗。若是被她逼急了,直接放倒在床上,“亲亲”伺候。然后趁她被他吻的晕乎乎的时候赶紧闪人。弄得她又羞又恼。
后来想这宫里不是还有个罩着她的昭德公主么?见不到皇上,见见他闺女行不行?答案是不行!因为仪清南的关系,她现在算作是皇宫的“贵客”。这皇上都还没见客,他闺女敢在她老爹之前见她么?后来韩雨虔百般要求珂姑姑帮忙传个消息,求求公主在她爹面前暗示一下还有她这么个人。等了几日,就等来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忍着。还是公主玉手亲挥的。韩雨虔郁闷的当时很想回个帖,也写俩字:靠之!可惜,人家是公主,她贪生怕死没那个胆。只能把那张纸揉来揉去。
八卦永远是新鲜的,多版本的和……离谱的。韩雨虔明明是因为皇上国事繁忙忘记召见了她。但在后宫这由数不清的女人组成的全大周朝顶级八卦集团的影响下。韩雨虔变成了不得皇宠,魅惑侯王,上不了台面的百姓丫头。
这消息一传出,那些贵妇们常常带着自己的女儿,侄女,外甥女,干女儿之类借着太后寿诞在即的由头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大家都想着既然定南侯已经有了再次立妃的心思,而那丫头即是平民又不得恩宠,说不准那侧妃的位子就落在自家孩子上了。如果在表现好点,说不准能直接立为王妃,那就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