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怀仁自从得了主子吩咐,要他仔细经营孟古青在这京中的产业,便一心想着要将孟古青的主意与吩咐在望月楼与望月阁中推行下去。
如此,经过近一年的积累与经营,望月楼竟比之前扩大了许多,将一条街上旁边的铺面都占了去。
一行四人正要进去,猛听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黄公子,孟古青姐姐。”
孟古青听得声音耳熟,待回头却发现竟是襄郡王博果尔与董鄂如玥。
孟古青真想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顺治与董鄂妃还真是缠扯不断的缘分。
却又只能硬生生的挤出一个微笑来,回应热情的董鄂如玥。
待博果尔与顺治相互见礼,叫了“九哥”,对着孟古青,不由的又是一怔,这皇嫂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了。
其实,最先看到顺治与孟古青的便是他,也正因为他看到在顺治面前的孟古青巧笑倩兮,含悲含喜的模样,才会一时失态,被董鄂如玥看了去,这才顺着自己的视线看到他们。
依照博果尔的性子,悄然躲开便是了,却不曾想竟被董鄂如玥叫破,这才让自己陷入更为难堪与尴尬的境地。
看着董鄂如玥在皇帝面前一颦一笑的表演,博果尔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这样直白的攀附,这样毫不掩饰的热烈,当局者迷,她董鄂如玥也不能免俗。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冷场。
望月楼中接待的小子,却都是人精,见到几位来客衣饰华贵不俗,气质也是矫然出众,谈笑间有礼有节,却不热络,当下便知该是自己打破尴尬的时候。便凑上前道:“几位公子,欢迎光临,楼上雅座,请诸位移步。”
众人便跟随着指引的人一路上了二楼。
孟古青却是记得那接待小子的模样,心想如此有眼色又口齿伶俐的伙计,回头一定要和怀仁说说,给他安排到更为适合的去处,不能埋没了人才。
待到了二楼,顺治、孟古青、博果尔与董鄂如玥便一人占据一角,围坐在桌旁,怀璧则与吴良辅在一旁的桌子坐下,时刻注意着主子这边的动静,等着主子吩咐。
眼见的气氛尴尬,顺治开口道:“十三弟,你怎地会与董鄂姑娘一同出现在这里。”
博果尔刚想开口,撇清与董鄂如玥的关系,可一想到孟古青就在旁边,也想让她体会到那心痛的滋味,便斟酌着回答道:“额娘今日宣了如玥进宫,恰逢我去请安,便提起了这前门的脂粉,说是让如玥陪我给额娘挑些宫里没有的新鲜玩意,再送如玥回府。”
这一句一个如玥,博果尔是为了气孟古青。
董鄂如玥却急于撇清关系,浅笑道:“太妃既有吩咐,如玥但凭驱使,莫敢不从。”
孟古青自落座以来,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少言不语,气氛便更为尴尬了。
顺治环顾四周,没话找话地道:“旬月之前来这望月楼还不是这般模样,短短时间,竟扩张的如此迅速,始终却不知这望月楼的幕后主子是哪家。若是户部有这一半的经营本事,朕也不必发愁国库了。”
吴良辅最是机敏,又惯于与各色人等打交道,消息极为灵通,便立时上前道:“回主子的话,听说这望月楼在京中颇有薄名,又与那声名鹊起的望月阁、望月堂同气连枝,主子若是想见他的东家,奴才去打听了便是。”
孟古青闻言一惊,不由的与博果尔对视一眼,发现博果尔也正看着自己,却又在一瞬间移了目光。
孟古青正在不知所措间,博果尔接了吴良辅的话,对着顺治道:“士农工商,再有名气,也不过是个货殖商贾,还值得九哥见他一面,也是忒给这天下商人脸面了。”
孟古青知道,博果尔这番贬斥之言,却是对自己最大的维护,只有让顺治歇了好奇的心思,自己才会安全。
只是帝王多疑,又有这董鄂如玥跟着搅和,自己便不能不说,也不能附和博果尔,否则便失了先机。当下便道:“王爷这番话可是不对,陶朱范蠡,三散家财,儒商子贡,瑚琏之器,商人,亦有传奇。”
孟古青与博果尔这番辩驳,便把话题从这望月楼之主,转到了商人巨贾之上。
顺治对于这望月楼虽是好奇,却也是从骨子里轻视,见二人如此争辩,也便转移了注意力,忘记了想要结识望月楼东家的心思。
而怀璧则在一旁与吴良辅东拉西扯,竟拣着商人重利,无奸不商的话题聊着,以期让吴良辅歇了想要从望月楼中捞一笔的想法。
董鄂如玥见三人相谈甚欢,自己却是无所适从,当下便沉了心思道:“想不到孟古青姐姐虽然来自草原,却对这满蒙汉文化无一不通,不仅与黄公子伉俪情深,无比投契,竟是在兵法谋略上,都能与王爷相较一二,惺惺相惜,如玥真是钦佩的紧,若是有机会,还请孟古青姐姐能教教如玥。”
董鄂如玥这一番诛心话语,却是让顺治与博果尔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
“她夫妻投契”“她惺惺相惜”,于是顺治与博果尔心里的那根刺,便被董鄂如玥这般撩拨着,如鲠在喉,扎的二人心痛不已。
孟古青最是瞧不上董鄂如玥如此手段,便冷笑着道:“都说董鄂家的庶出女儿是咱们大清的女才子,既有满蒙姑娘的舒朗,也有汉家女子的温柔,今日一见,才知家传绝学,你额娘果然教的好。只是你额娘会的东西太多,却唯独没教会你该如何遣词造句,才让你胡乱用了成语而不自知。”
听了孟古青这番话,董鄂如玥顿时生疑,正抬眼望着孟古青时,却听得博果尔在一旁突兀地开口道:“太后娘娘与额娘总是夸赞董鄂姑娘诗书念得好,可董鄂姑娘却要向别人讨教,博果尔鲁莽,又是武夫,听了这话,却不知该跟谁学了。九哥,你有文才,可得跟兄弟说说,她们谁的学问更大些。”
董鄂如玥听得这话,却是惊得手中的杯盏都落在了桌上,转了几个圈,才慢慢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