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十九岁的冷水漾站在闺院中,望着面前替她栽树的莫浪天。
“这是结香,也叫梦冬花。”莫浪天将树苗儿扶好,掩好土,提过木桶洒了些水上去,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朝着冷水漾一笑。他生得俊朗,身着英武的侍卫服,腰间配着刀。
冷水漾提起水绿色的裙摆,高兴地跑到了树旁:“它开花吗?好看么?什么时候开呢?”
莫浪天搁下手中的工具,走近她,她身上的馨香和着新翻的泥土气息,有一种别样的清新,他贪婪地嗅了嗅,心中只想着揽她入怀。可是,他懂,他不能,她是公主,是注定要远嫁到烈岛的公主。她有她的命,她的职责。
而她也懂,她不能,可是,她的心不应允,她想与他在一起,一日也好,一夜也好。
只要在一起。
自懂事的那一天,两人就未曾分离,她是他的公主,他始终是他的护卫。命未变,心却改了。
他的养父曾是将令,她的父亲是岛主,他俊朗,她貌美,他武艺非凡,她才学满腹。本是天作之合,何来命不可究?
“枝桠怎么这么软?”冷水漾伸手抚了抚结香的枝桠,一脸的讶异,这世间怎么有这样的植株?那枝桠柔软像是能打结般,她好奇地伸手试着打了结,竟然真的就稳住了,散不开了。
散不开了,他栽的树,她打的结。
若是明知无结果,还要去爱么?她转过身朝他厄尔一笑,嘴角扬着的淡淡笑意,有些凄然,手中执着那结香打下的结。
“这是爱情树,枝桠柔软可打结,女子可将枝桠打结后祈愿,保佑所爱之人。早春开花,花色娇嫩,一定是公主喜欢的颜色。”莫浪天缓缓出声解释。
冷水漾眉头轻蹙:“浪天,为何唤我公主,你不是一向唤我漾儿的么?”青梅竹马的两人,并未曾又阶别之分。
“公主,今日,烈岛的二少主,来提亲了。”莫浪天低头望着新翻过的泥土,暗灰交错间,是他们二人望不见的未来。他知道,他要放她走,他留不住这一个深爱的女子,她是冷岛的公主,不是他一人的漾儿。
他们是青梅竹马,却做不了一世夫妻。
冷水漾将手中的枝结搁下,深秋的幽冷阵阵袭进她心胸,她望着身旁的莫浪天,温婉一笑:“浪天,叫我漾儿,我是你的漾儿。这个结,是我为你而打上,除非树倒,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散。”
她将冰凉的小手搁进了了莫浪天宽厚温暖的手心中,他抬眸望她那明媚的笑,胸膛霎时回暖。
秋凉似水,却有你在旁。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冷水漾正坐在桌前看着书册,微微打了个哈欠,最近不知为何,身子总是容易疲倦,疑惑之时却见晚云叫着不好,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屋中。
“晚云,怎么了?”冷水漾站起身,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莫侍卫被岛主关进了刑押房,岛主说莫侍卫对公主不敬,要处死他!立刻行刑。”晚云将刚刚无意间从岛主的御冷院偷听来的话叙述出来。
冷水漾手中执着的书册翩然落地,脚步踉跄往门外走去,想着去御冷院求情。父亲一向疼她,只要她应承二十岁时顺从地远嫁,父亲应该会放过浪天才对。
晚云却拖住她:“公主,不可以了。岛主已经知道了公主有孕一事,正要往这院子赶来,公主且不知有何下场,怎么还救得了莫侍卫?”
“我有孕?”冷水漾闻言更是惊得险些跌倒,晚云点点头:“公主还记得前几日身子不适唤了那医士来诊断么?当时医士说无妨,但其实已经知道公主有孕,报给了岛主,岛主交待不可声张,那医士也被遣出府了。”
冷水漾苦笑一声,原是自己害了他。自己本也识些医术,竟然连自己有孕也不知道,还傻傻唤了医士来瞧。她摇摇头,慢慢地走到了院中,那结香的结依然稳固,栽树之人却已身首异处。
她伸手扶上那结香的树干,经过了深秋寒冬,已到了早春。
开花了呀,她抬头望,黄白相间的娇弱小花,让人垂怜。
你说得对,我喜欢这个颜色,像极你我,无力争芳,却仍倔强妖娆。
有落英入眼,惹得她泪珠缓缓落下,她踮起脚尖,找到了那个枝结,她用力一折一扯,枝桠断了,结散了。
她落泪轻吻上那散开的结。清泪落土,送君为安,这一生,漾儿与你不能厮守,下一世,贫苦卑贱,漾儿愿与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