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剑林刚一转身,却看到银光迈着碎步,往院外走去,不禁吃了一惊。他刚才明明是将银光拴在马桩上的,那银光又怎么能随意走动呢?
“银光……”于剑林大喊了一声,倒把旁边的马休斯吓了一大跳。银光听到喊声,扭头看了于剑林一眼,低吼了两声,明显是对于剑林刚才将它拴住相当不满,缰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它挣脱了。于剑林也学过一点骑术,知道拴马的要诀,他刚才系的是快松扣,是标准的拴马手法。这种扣子从缰绳手执的一头轻轻一拉,就能轻松解开。而从靠近笼头的那个方向拉,只会越拉越紧,如果不把缰绳扯断或把马桩拉断,是不可能挣脱的。
于剑林仔细一看,缰绳上果然有银光的牙齿印,明显是于剑林平时拴马的时候它看在眼里,知道快松扣的诀窍,所以此时很轻松地就衔住缰绳拉开了扣子。
对如此聪明的爱马,于剑林也直不知该如何是好。银光不是普通的马,当然也就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来驯养。抽了两下马脖子以后,于剑林假意训斥道:“以后不许乱跑!”银光扭过脑袋,明显是假装没听见,弄得于剑林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是他自己让步,乖乖地翻身上马走了。
于剑林走后,马休斯立即穿上外套,骑着自己的马来到城门前,却没看到于剑林的身影。听拉福德说,于剑林往西边去了,他便一提缰绳,往白瓷小屋方向飞奔而去。
谁知跑到半路上,却看到银光很悠闲地迈着方步迎面小跑过来,却没有看到于剑林的影子。
“小于呢?”马休斯刚一开口便暗骂自己愚蠢,银光再聪明,也只是一匹马,不可能开口告诉他于剑林的去向。
但银光却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扭头朝着瑞恩河的方向长嘶了一声。马休斯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棵大树横倒在河道中央,随波飘流。于剑林背负着双手站在树干上,如炬的目光直视前方,两把长剑分别插在他的腰间和背后,使他凭添了几分英武。在阵阵北风的吹拂下,他那一头黑色长发迎风飞舞,散乱却又不失刚劲。
马休斯不禁看得愣住了,他整天和城防军的人打交道,按理说,看的人也不少。于剑林只是中等身材,既不高也不壮,但城防军里的那些小伙子们,无论威武也好、勇猛也好、雄壮也好、体壮如牛也好、精瘦干练也好,却无一人有于剑林这种气质。
马休斯感到自己被深深震撼了,以前他听人谈起“龙神”的事迹,还深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于剑林只不过是武技高超一点,凭什么那么深受居民的爱戴。然而,今天看着于剑林站在树干上的英姿,他似乎有一点理解了。于剑林仅仅是负手站着,但感觉上,对他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力,虽然还隔着几百米远,却已经被他的那种气场所深深地感染。尽管如此,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恐惧,相反的,在这种气场下,他反而从心底生出一份宁静和安详。
对于这一点,马休斯并不理解,其实这也源于东西方的文化的不同。西洋武者注意修身,以强健的身体为基础,进一步修炼各种武技,从而提高自己的战斗力。而像于剑林这样的东方侠者,则更加注意修心养性,在练武的同时,更加重视内功和心性的修炼,久而久之,就能生出一种不战而曲人之兵的力量,此正所谓“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
“艾德,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于剑林大声问道。
马休斯带住马,站在那里傻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走,我们去罗郎家!”于剑林伸手指了一下前方。就在那一时刻,马休斯突然有一种错觉,于剑林随手的这么一个举动,在他眼里,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在冲锋。
瑞恩河并不存在明显的枯水期,所以在深秋时节,水流依然湍急。水波推动着庞大的树冠,产生了巨大的动力,推动这个庞然大物飞速地往下流飘去。罗郎的小洋楼距离城门不到10里,距离西瑞森林也只有不到20里的样子,树木在河道里漂流的速度,居然不逾奔马。银光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倒也不甚吃力,可怜马休斯平时不怎么出门,他的座骑长期养尊处优,拼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银光的步子。
眼看快到罗郎家了,于剑林取出两根长长的绳索,分别固定在树根和树冠上。随后,他跃身从树干上跳下,一路踩着水面奔向岸边。这个镜头,罗郎他们看多了,早已见多不怪。偏偏这时候旁边跟着的是孤陋寡闻的马休斯,在那一时刻,他差点怀疑于剑林到底是不是人类。
于剑林上岸后,银光也赶过来帮忙。二十多米高的一棵参天大树,在这一人一马的拉动下,稳稳地搁浅在了岸边。这边罗郎也早已得到消息,拿着绳索斧子过来帮忙。
“艾德,你怎么来了?”罗郎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马休斯,便开口问道。
马休斯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那里猛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马比他更惨,已经快要吐白沫了。于剑林抡起斧子,开始从树身上砍木柴下来,他刚来瑞恩城时曾长期在西瑞森林以砍柴为生,做这些事当然是轻车熟路。
好不容易才喘匀了一口气,马休斯瘫坐在地上,开口道:“史密斯长官……”
罗郎笑着摇摇头,打断了马休斯的话,“艾德,这里没有外人,就叫我罗郎好啦!”
于剑林一边砍柴,一边交待了大致的经过。罗郎早在今年年初城防军野外集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于剑林的暗器是兽骨制成的。在听到于剑林打算用别的材料制造箭簇的时候,罗郎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哈哈,好你个小于,这事都被你想得出。”罗郎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