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同回城里去了,晚上七点多一点,李碧春便把天长叫到住室里请教问题。不到半个小时,研究的内容便转到了文学个性爱情等方面。不知不觉,己是夜深人静,天长犹豫着说:“我该走了!”
李碧春含情凝睇问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嗯……不,没有!”
她慷慨地说:“我让你陪我!”
天长头脑有点发懵,他竭力保持着平衡,晕晕乎乎地走到门后,抖动着手拉灭了灯。
窗户的亮光和啁啾的鸟叫惊醒了天长。他翻身坐起,身边睡着的李碧春提醒他昨夜的疯狂。
多少次睡里梦里,甚至大白天,它会莫名其妙硬翅翅地胀起来,把裤子顶起一个小帐篷,他只好手插进裤袋里搬着,然后若无其事地经过讲台,穿过树荫,在校园里荡来荡去,内心如同饿狼在寻觅着羔羊。无数次地设想过令人销魂的那一刻那一幕,觉得好像是几个世纪以后的事。可现在,他生命中的第一次就这样实现了过去了,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值得记忆值得炫耀的东西。他看着这个终结了他处男生涯的女孩,内心涌起一阵反感,他斜了她一眼,她娇小玲珑地睡在那儿,他的心软了,同时另一个想法产生了,并立即付出了行动,他轻轻掀开被子,床单上只有两三个湿湿的斑点,他明白,那是他的。可是她的呢?床单上的花花草草却没有开出殷红的花朵。他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半。
李碧春很奇怪:“你在找什么?”
天长脸上的肌肉僵硬,费力地咽一下口水,说:“你……跟人家那个了?”
李碧春脸一红,转过脸去,说:“你不会还再乎这个吧?”
“在乎,在乎,一万个再乎!”他在心里强烈地喊着。可是他听明白了她的话,他不能太落伍了,否则,她会认为他配不上她。昨晚双宿双栖,今早就劳燕分飞,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现实。
她嘤嘤地说:“我把我的心都给你了,你……”
他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我不会辜负你的!”然后逃出门外。
整整一个周,天长魂不守舍,如同行尸走肉。周六的下午,他独自晃出校门,到树林里游荡,继续思考一个周来没能解决的问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个什么人,今后的路怎么走,曾经是很明晰的判断,现在却非常地模糊。一夜的疯狂,难道就是自己毕生追求的美好?如果人生最美好的东西不过如此,那么一切追求还有什么意义?那一夜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不忍心用最残酷的字眼,又用不上最圣洁的词语,他失去了定义能力,导致他失去了自已,神经错乱。
他对着树打了一拳,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嗥叫:“我怎么办?”
林子里响起了忧郁而痛心的歌声:
整个我的人,整颗我的心,交给你的时候,有白色的梦有红色的情,单纯而又执着,轻轻吻着我的黑发,你是这样温柔,给我最深情的吻。
春天来的风,春天开的花,秋天悄悄坠落,想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转变后的冷漠,明明该有一个结果,偏偏留下伤痛,给我最伤痛的泪……”
李碧春靠在树上呜咽起来。
校园里悠扬的钟声已经响过好几次,然后再也没响。夜色浓重夜露生凉,李碧春缩着身子蹲了下来,天长仍无动于衷,李碧春突然抱着周大志吻了一下,说:“既然你很再乎我的身体,我去洗干净!”没等天长明白过来,她便消失在夜色中。天长醒悟过来,忙沿着小河,低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一路寻找。忽然想到,河水水位不深,她不会投河的。忙又回到学校,推开二贤居,李碧春躺在床上,手脚冰凉,叫了好几声,她才含混地应了一声!周大志大吃一惊,拉亮灯,桌上有个药瓶,坦然地敞着空洞的肚子。天长魂飞天外,再叫几声,她没有什么时候反应。天长如同折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向寝室。
下了自习后,我坐在池塘边吹了一阵笛子,等晚自习后的噪音平息后,才回到寝室,平躺在床上,默默地回顾一下当天学的主要内容,然后双手守护丹田,全身放松,开始练功。我清晰地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便收了功。门被推天,一只手拽住我光着脚往外走。出了门口,天长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声对我说:“她吃药了!”我站住,生硬地问道:“你强奸她了?”周大志“咳”了一声:“你才需要呢!”“那,为什么……?”天长干脆拽着我,跑了起来。
李碧春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呻吟。我说:“赶快去医院!”天长说:“去医院会把事情闹大……”“你确信她吃的是安眠片?”天长点点头,我拿过茶杯往里尿了起来,天长骂道:“你神经了?”我说:“掰开她的嘴,灌!”天长犹豫道:“她醒了不骂死咱们!”我厉声道:“先弄醒再说!”天长成了个乘孩子,捏着他的嘴,灌完后,我说:“告诉她,喝的是尿!”天长在她耳边清清楚楚地说了几声,李碧春身子开始扭动。我说:“告诉她,还有屎!”说音未落,李碧春“哗”地一声吐了出来,脖子里床上全是,天长苦着脸,刚把她的头扶起来,又是一阵子狂喷,天长的裤子上地上全是,散乱着有十几片粘乎乎的白药片。两个人长出了一口气。
又是涮,又是垫,折腾到夜里三四点,李碧春才算醒了过来,睁着眼发呆,幸好没有惊动别的老师和同学。
“怎么弄到这个地步?”我心有余悸。
天长咧咧嘴,掉了几滴泪,不说话。看着平时睥睨一切牛逼轰轰愤世嫉俗满腹不平的天长如此脆弱,我动了恻隐之心,劝道:“年轻人,感情易冲动,控制着点,生命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很脆弱!”
听了这驴唇不对马嘴老气横秋的议论,他怪眼一翻,想反驳,念及我刚立了大功,便顺下眼皮,不再说话。
李碧春完全清醒了,抱着天长哭道:“我今后再也不死啦!”天长苦笑道:“你可把我折腾惨了!”李碧春撅起了嘴:“活该,谁让你小肚鸡肠!你不理我……我一天也活不下去……”说到后半句,眼圈又红了,天长也不觉内心凄然,拍着她的屁股哄道:“乘,别闹了,再睡一会儿!”“不,你改不改?”李碧春乘机反攻。“改什么?”周大志惊诧不已。“不许小心眼!”天长哭笑不得,连连点头道:“把这个权利让给你!”“就是,人家是女孩子么!”李碧春含泪而笑,颜色如雪,如同雨后梨花,周大志不觉看呆了。
彻底征服野里高中第一名士之后,李碧春经常心满意足地配戴着她的俘虏在校园里巡游。不少人对他们既气愤又担心。
有一次在教师伙上,大家边吃边听《小包拯》,杨敬德叹息到:“包拯有个好嫂子,对他管教得严,照顾得周到,老包得了地,当然忘不了她的恩情啦,叫她嫂娘,叫得真好,老嫂比母!还有个说法:长兄如父,当哥也不容易呀……”李玄同点点头说:“是啊,要让弟弟妹妹快乐地活着,就得保护他的天性不受压抑,你看陶渊明对他的五个儿子,从不训戒,从不勉强他们做官读书。喜欢打铁的去打铁,喜欢磨豆腐的去磨豆腐,喜欢开染坊的去开染坊……各有所长,其乐融融!”杨敬德听了觉得话不投机,便不再言声。
不过李玄同还是对妹妹发出了警告,两个人便把话动中心转移到校外。田野里,春风柔柔地吹拂,春草疯狂地滋长,一切事物都生机勃勃。李碧春吃吃地笑起来,天长问笑什么,她用手往前面一指:绿柳荫下,芳草地上,两只狗正在饶有趣味地做爱的游戏。天长颇觉难为情,转过脸去,李碧春喃喃道:“你看,那样激情,那样冲动,那样的不顾一切,生命这才真切!”天长猛地一把抱住她。
风流后的余韵绵软而悠长,李碧春攀着天长,闭着眼小睡。他嘴里嚼着根麦杆,看着朵朵白云飘过深邃的天空,世界是如此的辽远而空阔,人的生命像片片白云,随风飘散,遇到寒冷便化成水珠落到地上,渗入大地,消失了自已的存在,生前所有的珍爱和荣光全都化为乌有,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突然感到全身发冷,一颗心沉到了海底。远处传来农民使唤牲口的号子,他想起面容憔悴的母亲,苍老驼背的父亲,正在田里心甘情愿地淌着汗,希望他们的儿子能过上一种轻松一点的生活,不再像他们牲口那样地出苦力,从田地里收获微薄的报酬。甚至还奢望有一天,他的儿子能帮他们摆脱这种古老的生活方式……泪水涌出了他的双眼。李碧春吃惊地坐起来,问怎么啦,天长不说话。李碧春也含着泪,说“哥,咱们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你说吧,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我的身子,我的命都是你的!”天长忽然狠命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哭道:“好妹妹,是我不好,给你没关系!我不是人,我对不起爹娘,我不配做你的哥哥!”李碧春抱着他哭道:“哥,你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明白!”两个人哭了一会儿,天长整理了一下心绪,说出了自己的痛苦,李碧春轻轻地一笑:“这算什么事啊?哥,你那么聪明,考上个好大学,找个工作,不就解决了?”天长说:“几个月了,我没好好学过一天啊!大家都不笨哪!”李碧春说:“哥,都是我不好,天天缠着你!今后我一定帮你,叫你好好学,一举成功!”天长狠命地亲着她:“妹妹,好心肝,你真乘!”李碧春大方地说:“从今天开始,咱们一周只在一起两次!”周大志说:“一次吧!”李碧春兔丝子一样子缠在他身上:“不嘛,人家会想死你的!”天长抚着她的长发:‘好孩子,听话,啊?”
天长如果情场考场都得意,很多夜以继日熬烂双眼口舌生疮的学生不得跳楼自杀?尽管他的数学一直全校第一,其它几科的灵感之神却对他不感兴趣,拚了半个多月,二模考试时,他排在年级四十多名,别说大学,中专都没指望!哥们在一起吃饭时,一个馒头他揉了半天没啃下去,付云山笑道:“天长吃惯了肉馒头,吃不惯面馒头了吧!”天长顿时满脸溅朱,把馒头往稀饭碗里狠命一摔,腾地跳起来,飞起一脚从左边踹过去。付云山不愧是球场上的猛将,虽然惊慌但不失措,馒头交右手,左手按向他的脚面;周大志左脚落地又飞起右脚,付云山馒头交左手用右手来拍他的脚面,天长越踢越快,付云山怒气也迅速上涨,把馒头砸向周大志,跳了起来,双拳紧握,怒目而视。毛国才、小三赶忙劝住。天长掉头便走,回到寝室,骑上自行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