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门契合之后,怜夕被玉晚吟轻轻地安置在宽敞明亮的卧室内,午间的阳光透光窗户正在房内肆意的炫耀金灿灿的光芒。
“小姑姑,你不要生气了,阴天翔他,咳咳------”玉怜夕本想为阴天翔解释一番,却忍不住的咳出血来,嘴边立刻被血水打湿。
“他只是个孩子!”玉晚吟轻叹,连忙取来干净的白布,轻轻地为怜夕擦拭嘴边的血污,忧心道:“我不怪他,之前听三师姐提起阴天翔,我便追问过他十二岁之前的事情,却无人知晓,想必定是受尽磨难吧!”言语之间忘记了她还未告诉怜夕失踪的这五年七个月她是在蓝星筱竹度过的。
“咳咳-----”玉怜夕心中轻笑,最最善解人意的小姑姑,她其实没有鄙视阴天翔的剑妖公子身份。蓝星筱竹、师父、三师姐,不对,之前听阴天翔责骂蓝星筱竹以及斜抱月小姑姑便恼怒起来,师父,师姐,玉怜夕聪慧的猜出了其中的关系,那么昨晚小姑姑不便现身的原由就是,那个“映珊”和“夜姑娘”便是蓝星筱竹斜抱月的三弟子杜映珊以及大弟子夜晓灯,小姑姑她便是那个神秘不露面的小弟子!虽然不解阴天翔如何得知小姑姑是蓝星筱竹弟子的身份,不过这不影响小姑姑回到玉家和她团聚,一念及此怜夕不由笑了笑,小姑姑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疼惜着身边每一个人。
“对不起,怜夕!”玉晚吟不知怜夕心思百转在思量她和蓝星筱竹的关系,忙将卧室之内收藏的大理白药取出,并解开早已经被血沁湿的绷带,细心温柔地为她敷药和包扎。
玉怜夕摇摇头,虚弱的言道:“小姑姑,我不准你再和我道歉,那,那不如和怜夕草率的误入死神门扯平好不好!”
“嗯!”玉晚吟点头,望着趴在床上昏昏入睡的怜夕,不忍违背她的意思,那可怖的后背伤疤纵横交错,五年多前怜夕的后背如凝脂一样细滑,如今却伤痕累累。玉晚吟思及死神门、玉家那些族人还有金刀门就在心中燃起了一簇火苗,一旦添油点燃导火索,只怕玉晚吟会提着剑将所有伤害怜夕和害死大哥大嫂的人杀个干净,还有,还有爹娘莫名其妙的的死去,现在想来疑点重重?
“小姑姑!”玉怜夕忍着痛,昏睡过去,又再次被痛醒,见身后无小姑姑玉晚吟的身影,连忙撑起上半身回望:“小姑姑,你在哪里?”
“怜夕,快躺下!”玉晚吟走到旁边将剩下的大理白药妥善放置,却见怜夕支起身体连忙快步走回:“小怜夕,不是说不要动吗!”
“呵呵!”玉怜夕俯身而笑,虽然伤口会被震痛,她还是忍不住轻笑:“小姑姑,好久没有听到,你叫,我小怜夕了!”
“小怜夕!”叉着腰意气勃发的玉晚吟绕着她小侄女走了两圈:“那,现在家里你是最小的孩子,最小的辈分,以后就叫你小怜夕!”
“嗯,那我,那我就叫你小姑姑!”玉怜夕瘦小的身躯在阳光下被拉的细长,带着小心谨慎她不敢抬头看这个任性霸道的姑姑,虽然父母亲都再三教导她一定要一切都听她的吩咐行事。
“小——姑姑!”比玉怜夕高出半头的玉晚吟挠着脑袋,思量了一下:“行,反正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那就小姑姑吧,不过在人多的时候你要叫我姑姑才行,不准叫四姑姑,听起来就是死姑姑,死姑姑,那多难听。嗯,还有很多人都四丫头四丫头的乱叫,我想想明天除了太爷爷,其他的人谁也不准叫我死丫头,太可恶了!”
“呵呵!”胆小怯弱才来玉家不足一月的小怜夕在听雨楼院中如此被她的小姑姑教导,那些流离碎裂的画面现在竟然都完整的浮现在眼前。
“咦,小怜夕,你怎么学了半天也不会啊?”同样的年幼,同样的一招“破空斩”,玉晚吟半个时辰便练得娴熟,而一直胆战心惊的怜夕却在练习了半日也未学会,让一旁原本一直耐心教她的玉晚吟抓狂不已:“算了,你还不是不要学剑法了,还是那个什么刺绣比较适合你,小怜夕你快把我肺都气炸了!嗯,真想骂你一顿,唉!唉!算了,你还是在一旁乖乖地看我练剑吧!”
“噢!”满腹委屈的小怜夕挪到一旁,捧着她手中的木剑呆呆地望着小姑姑练剑,斜刺,横削,那些不可思议的剑招为何在小姑姑的手中就变得神奇起来,每一招一式都很洒脱,在她的手中却拖拖沓沓,甚至会伤到她自己。
“吟儿,小怜夕,我拿了点心来要不要吃啊!”四婶温柔的摸了摸小怜夕的脸颊,赞道:“小怜夕温婉娴静,和吟儿比起来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四婶我!”小怜夕未及谦逊一番,一旁的小姑姑已经急匆匆的冲过来,抓起一块红豆糕就塞进嘴巴里,还不忘笑眯眯地催促她:“小怜夕快吃,不然被我抢光了,你一块都吃不到了耶!”
“啊!”第一次看见小姑姑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她早已经傻住了,“啪!”小姑姑一掌拍来,却在落下的时候,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小傻瓜还不吃啊!”
“呃!”她才慢半拍的明白过来,继而也不顾平时母亲教导她的那些规矩和礼仪,抓起最后一块红豆糕塞进嘴巴里,立刻小小的嘴巴便被塞的满满的,“啊,小怜夕你好讨厌,最后一块都被你抢走了,哼,不怕,还有五彩糕,我抢到了!”小姑姑得意而又灿烂的笑容,在那个午后的听雨楼院内永远的映在她的记忆里,那才是真实的幸福而又快乐的小姑姑!
月色是苍茫空寂的,玉晚吟才练完那一手天女散花一般投骰子的手法,方从祠堂的地下密室出来,在师父赖智严的陪同下回听雨楼住处。
“嘿呀!哈!”路过离听雨楼不太远的玄雨楼,那正是她央求太爷爷让大哥晚成一家搬到她住的附近,这样小怜夕可以随时陪她玩耍。
“师父,是什么声音?”玉晚吟好奇的问,虽然四周异常的安静。
师父抱着她一跃飞上玄雨楼的墙上,她才发现院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拿着一把木剑在独舞,虽然错得离谱和重复多遍,那个小小的身影倔强的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来过,她不由轻叹,央求师父放她下去,月光将玄雨楼完全笼罩在寂静之中,只有那个嘿呀,嘿呀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播放。
翌日的朝阳升起,那个小小倔强的身影早早便来到了听雨楼,因为小姑姑的嘱咐她可以随意的在这个特殊的院落之内走动而不必请示任何人!
“小怜夕这么早!”方才起床练剑的玉晚吟在小怜夕一走进院中便发现她:“怎么不多休息,风寒会加重的!“
“不怕,爹爹说,只要我能坚持习武身体会变得和小姑姑一样健康,到时候就能帮小姑姑去教训坏人了!”小怜夕倔强的挺直瘦小的身躯。
“那好,你将我前几日教你的那两招‘破空斩’‘腾空斩’一共十八式练给我看看!”玉晚吟走到一旁将空地让给小怜夕,见她起手式和横削,斜刺,直刺都比起之前要像模像样许多,虽然抖转手腕依旧生疏但已能将所有的招式记在心中,连忙称赞:“小怜夕,你突然开窍了,今天练得这么好,都快和我一样了!”
“真的吗?”年幼的怜夕天真的询问,虽然只有六岁,但因为母亲的关系她明显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在一些方面更加的蕙质兰心,例如人情世故,一直在深宅大院生长的小姑姑绝对不会明白,因此,她也不得不听从母亲的嘱咐小心谨慎的带着讨好畏惧的心情围在这个不过年长两岁却在玉家呼风唤雨的玉晚吟身边。不过她真的是真心疼爱自己,虽然幼小,但懂得辨别人心善恶的她已经真心的认玉晚吟是她的小姑姑,永远的小姑姑!
“当然!”映着朝阳满脸灿烂笑容的玉晚吟拍拍小怜夕的肩膀,真心夸奖道:“你小姑姑我及时骗过你!”
“嗯,怜夕会一直努力一定会帮上小姑姑的忙!”小怜夕不等她言语,连忙在一旁继续练习,之前她教的所有剑法招式全部都一一演练,虽然天赋较差但是小怜夕的勤奋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励,如果只是为了讨好太爷爷和爹爹,以及让那些人夸奖她,那么现在她只是为了和小怜夕一起学剑一起成长------
画面拼凑完整之后,那些迷散在外的记忆也被追了回来,不管未来如何她玉晚吟现在还有一个亲人,怜夕还在她的面前,也许对于支离破碎的玉家这就够了!
紧握着小姑姑温暖的手,玉怜夕长久的不愿放开,好似她一松开便会永远的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除了爹娘之外,那个唯一疼爱她的小姑姑。
“怜夕,怜夕。”玉晚吟柔声的唤着进入梦乡之中的怜夕,直到完全确定怜夕睡熟,玉晚吟才将怜夕的手放到被褥之中。
“铛铛!”轻微的敲门声传来,玉晚吟连忙起身去开门,料想是烧火婆婆久等不见她回听雨楼把午膳送到怜夕这里,吱呀!玉晚吟猛然拉开房门,正是烧火婆婆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站在门口,“四小姐,老身见您良久未回听雨楼,猜想您和怜夕大小姐几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说,于是便自作主张送到这里来了!”
“婆婆,不用这么见外。”玉晚吟露出温和笑容,接过烧火婆婆手中的托盘:“这个家除了怜夕,我能亲近的人也只有婆婆您了,人多的时候寒喧也就算了,现在无人,您不必拘礼客气了!”
“四小姐!”烧火婆婆百感交集却不愿越礼而行,笑道:“四小姐,只要您平安无事,老身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婆婆,晚吟愧疚!”玉晚吟勉强笑道:“唉,玉家何时变成这样了,我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呵呵,真是墙倒众人推!”
“四小姐?”烧火婆婆本想多言,却思虑到时机未成熟也不打乱了四小姐的思绪,忙道:“四小姐,那位夜姑娘用完午膳,现在正等您回去呢?她似乎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嗯?”玉晚吟这才回想起大师姐还在听雨楼,连忙对烧火婆婆道:“婆婆,让大师姐她再等我一会,等怜夕吃完饭,我便过去。”
“是,四小姐!”烧火婆婆应声退下,玉晚吟望着曾经一手将父亲带大的烧火婆婆,心中酸涩不已,父亲玉连城未及不惑便因病去世,虽然当年她不懂医术,但这五年多在蓝星筱竹,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当年父亲的死并不简单,父亲习武多年且一向健康,虽然母亲的离世多有打击,但也不至于半年不到也一同离世,这些隐藏在玉家的秘密也是她这次归来的一个原因。
“咳咳!”四下无人,玉晚吟不再强忍着气血的翻滚,全身心放松下来。一路北上金陵,大小已经激战了七八次,几日前回到金陵几乎没有得到妥善的休息,已经两天一夜未曾合眼,今日上午与天罗双煞厮杀后又与那个无极门的和清风对决,玉晚吟此时只觉又累又乏又饿,将烧火婆婆端来的饭菜几乎一扫而空。
“吱!”门被玉晚吟轻轻地拉开又轻轻地闭合,对密室隐隐开合的缝隙视而不见,玉晚吟大步走出玄雨楼,这三年一路走来怜夕和阴天翔必是互帮互助相濡以沫,估计二人早已互生情愫,彼此喜欢这对方。如果没有玉家的存在,让怜夕和阴天翔远走高飞那一定比现在幸福!
玉晚吟思考着怜夕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已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听雨楼院内,侍卫在界线之外守卫,一见玉晚吟便恭敬的持刀而立,更显精神抖擞。
走入大师姐入住的厢房,玉晚吟不由苦笑,大师姐已经进入了梦乡,却满脸都写着疲倦和不安。“唉!”玉晚吟不由叹息,为沉睡的大师姐盖好被褥回到原先她的卧房,烧火婆婆早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新的被褥连檀香也一并点燃了。玉晚吟摇头轻笑,解下外衣暂时安心的躺下休息,忧心着那些未知的事情和风波不断的谣言,却不及多想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午后斜阳挂在天空,懒洋洋的让人们都处在疲困之下,然,金陵玉家四小姐昔日的九岁赌圣玉晚吟在今早现身玉家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肆意的流传,让人们传的津津有味的是,玉晚吟竟然多了一个身份——蓝星筱竹的弟子,这个消息无疑似一个春雷炸开了沉寂的秦淮河,人们在酒后更加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九岁赌圣玉晚吟以及关于蓝星筱竹的逸闻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