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放在这里,轻一点,轻一点!”瑟西指挥者一帮子巫师和魔法师帮助她布置法阵。巫师的法阵与魔法师的截然不同,没有复杂的节点连线,而仅仅只有一个孤孤零零的大卫盾。瑟西在这个由两个正三角形组成的六角形的每个端点上都摆上了不同的器物。有蟾蜍干,女妖毛发,黑骑士的盔甲碎片,恶魔角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巫术总是透着一股让人不信任的气味。
直到正午,法阵才布置好。在卡拉蒙和穆恩娜的再三劝说下,乔和杰西卡才不情愿的退到了一边。安德烈主教开始准备下一个干预之光,神术和法术不同,并没有类似魔法保持的技巧。所以主教只能碰运气,在保护雷的干预之光失效后到一旦瑟西的巫术失败,雷彻底魂飞魄散之前这段时间内降下第二道干预之光。
瑟西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众人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瞪起眼睛观察干预之光的变换。他们并没等多久,这从天际刺下,仿佛天神使用的长枪的光柱开始黯淡了。它的边界变得模糊,原本被彻底固定的,自雷身上逸散出来的细碎颗粒开始以一个极为缓慢,却真正存在的速度开始移动。
修斯看见了,开始了。他不由自主的使用了直死之眼。银色的十字在他的眼眶里闪烁,他再一次看到了这世界奇妙的一面。眼前的人都变成了亮蓝色的光影,在黑灰的背景下格外显眼。这些亮蓝色的光影代表了灵魂,最强大的诸奇诺,卡拉蒙、穆恩娜以及安德烈之类人的灵魂亮的可怕,最脆弱的要数周围数之不尽的植被,它们的光影则暗淡到几乎难以识别。
雷的光影却彻底异于其他人。这光影虽然明亮,却呈现一种朦胧的状态,仿佛画布上彻底扩散的颜料一般,模糊,难以确认边界。亮蓝色的光不断地向周围黑灰的空间扩散,而光本身却越发的暗淡。
干预之光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雷以及其周身原本如同慢动作一般的运动开始逐渐加速,快速趋近与正常速度。他的光影消散的,也越来越快。
“嘿!”瑟西女巫突然爆发出一阵暴喝,声音悠远而神秘,虽然只是单单一个音节,却仿佛可以将人拉扯到无尽的虚空中去。女巫开始唱起一首歌,没有人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语言。这夹杂的大量颤音、假声的巫术歌谣蕴含着无尽的魔力,从真实的视界来看,从雷身上破碎逸散出去的碎屑如时光倒流一样开始向雷溯返,他原本破碎,近乎透明的身体被这些源自本身的微粒修复。他的肉身宛若重生。
雷的同伴们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一切看似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的雷看起来很健康,皮肤红润,虽然闭着眼,但是神色安详。
干预之光的效用在此刻彻底丧失。雷是以摇摇晃晃向前走的姿势被封入干预之光的,此刻,时间恢复流动,雷的身躯也随之失去平衡,他极为干脆的摔倒在了地上。卡拉蒙想要去扶,却被身边的男巫阻止。
所有人都认为成功了,但是修斯却不是这样。在他的灵魂视界之中,雷的灵魂持续的破碎、崩坏,此时此刻,已然彻底消逝。修斯的眼角淌下两行泪水,他怔怔的望着雷,一动不动,唯有泪水不断的滴落。
“失……败了,干预……之光!”可以判断出巫术歌谣对瑟西的身体是严重的负担,她扶着腰,大口的喘息着。剧烈的喘息甚至使她没有办法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她所表达意思依旧让周围充满希冀额心一下子击入了永世冰封的洋底。
安德烈主教用最快的速度召唤出了下一道干预之光,但这还是不够。难堪的沉默中,大家面面相窥。瑟西和安德烈同时微微摇了摇头,穆恩娜、杰西卡和乔顷刻间让泪水朦胧了双眼;卡拉蒙把拳头握的吱嘎响;蒙泽卡诺唱一首起了流传与角斗士之间歌谣:
我们是命运的勇士,
把生命献给血染的圆形角斗场,
我们来自四方,为荣誉而战,
鲜血、杀戮、胜利或者死亡!
倘若我死了,请将我就地埋葬,
剑与魔法之间,斗士之魂永不消亡……
“安德烈主教,这一次干预之光可以维持多久?”卡拉蒙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三天。”
“我知道了。”卡拉蒙安慰的拍了拍穆恩娜的肩膀,“事情结束之后,我想把他与金和珍娜葬在一起……”
“呜……”穆恩娜已经是泣不成声,她再也顾不上对卡拉蒙的厌恶,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野猪格朗特似乎对不太能够理会现状,他歪着脑袋,乌黑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突然他卷着尾巴一蹦一蹦的跑向光柱,硕大的鼻子翻拱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别这样,格朗特。”清风想要把野猪拉开,可是后者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离开似的,四只蹄子用力扒着地面,一点也不配合清风。
格朗特制造出的动静将越来越多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悲伤的气氛减轻了不少。这让清风感到非常尴尬,他正准备呵斥格朗特,突然听见莉莉安说:“快看,雷动了!”
“这不可能!”安德烈主教说,“没有人可以敌得过干预之光,没有人可以敌得过时间!”
“他真的动了……”眼力最好的清风在经由莉莉安一提醒之后,也立刻发现了端倪,他喜形于色的说,“看啊,他真的动了!”
“雷!”修斯的嘴张大的大大的,他使劲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灵魂视界之内,修斯看到无数光粒子虚空中诞生,如夜晚扑火的飞蛾一般笔直的,毫不犹豫的朝雷已经失去灵魂的身躯涌去,不消片刻,便汇聚成一个人形。
雷的灵魂散发出的光辉是如此耀眼,已经盖过了他身边的一切。就如同无尽黑暗中的火焰,明亮到要将无边的黑暗一起点燃。
尼古拉的世界。
尼古拉·特斯拉用无比强大的力量打破了空间的桎梏。这种程度的行为,即使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当然了,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个,事情虽困难却依旧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尼古拉真正担忧的是这种行为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无论是对魔网稳定性的影响,还是对众神枷锁封印的影响都有可能是巨大而不可逆转的。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作为这世界最后的生机,雷绝不能死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行。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尼古拉用双手抓住了空间,就如同常人撕裂布帛一般将空间撕裂。他将这裂口扩大到一扇门的大小,而后这个看似瘦弱的老人一把拎住雷的衣领,狠狠地将他丢进了不时闪烁如银蛇般闪电的黑色虚空中,“回去吧!”
失去了尼古拉能量支撑的空间裂口快速闭合,而现世中,雷由光粒聚合而藏的灵魂也成长到了极限。修斯可以看到,雷的灵魂再也容纳不下哪怕一丝力量;修斯可以看到,雷的灵魂开始支配他自己的躯体。
雷将一只手刺出干预之光的光柱,顷刻间,这原本坚不可摧的光柱上如同玻璃一般崩出无数裂纹。他用力一挥手,光柱骤然破碎成点点星光。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回来了。”看见这么多人为他的事情而担心,他尴尬的摸着脑袋,羞赧的像个大男孩。
杰西卡和乔依旧在流泪,不过现在是喜悦的泪水。
修斯松了口气,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雷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一眨眼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雷一边安慰乔和杰西卡,一边望向修斯消失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