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连忙偏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少女直爽的性格让她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秦玖为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史密森说,秦玖是双重人格的分裂,这样的一个人,着实让人有些不适应。
秦玖微微错愕,很快地又笑了起来,看见夏天的手抱着绷带,她转脸看着纪如卿,茫然地问她:“阿卿,我是不是又病了?”
她的语气苍白无力,纪如卿连忙转过脸去,拿起桌子上的保暖盒,打开,里面的粥还是温热的。
“没事,史密森先生会治好你的。”纪如卿不想让纪如卿知道她发病的时候,做过什么,瞒着她,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纪如卿盛了一碗粥,用勺子不断地搅拌着,语气平和,看不出什么异样。
秦玖却偏这头,似乎在思考,清晨柔和的阳光打在玻璃窗上,明晃晃的,落在她的眼眸中,跳跃着美丽的光芒。
“我记得我在酒吧喝酒,遇见了夏天,我记得在酒吧经历了一场混乱,我觉得我的手有些疼,阿卿,是不是我又给你惹什么麻烦了?”秦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去的那一年,她是惹过很多麻烦的,虽然纪如卿从来都不和她说,可是,经常有人来找她秦玖,她总是躲在病房里,听着纪如卿站在走廊外拦住那些人,鞠躬道歉。
在很多个夜晚,秦玖总是在这样的骂声中度过的,那些人总叫她疯子,纪如卿不断地道歉,顾北微被骂得急了,就会反驳。
她大声地和那些人说:“她不是疯子。”秦玖总是躲在病房里,手死死地掩着嘴巴,眼泪流个不停。
那些阴凉灰暗的日子里,秦玖总很少说话,假装不知道那些事情,因为纪如卿和顾北微总是竭力地在她的面前微笑。
她怎么忍心让她们知道,其实,她也很难过。只是,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
有很多时候,她总是自嘲不已,既然她是一个祸害,不如早死早超生好了。
但是每一次,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下一刀的时候,纪如卿和顾北微总是很悲痛,逐渐地,秦玖就变得更加沉默了。
时光悠扬中,她也舍不得纪如卿和顾北微难过,只是宿命如此碾转,她也逃不开这样的枷锁。
夏天听见她这般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秦玖是为了她好的,但是,闹成现在这样,却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特别是昨晚的那一幕,惊心动魄。
“秦玖姐,你没惹祸,你只是教训了一个人渣罢了,那个人也该是这样的。”夏天想起沈之阳,那个男子昨晚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抢天哭地的模样,真真是丢死人了。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竟然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贪生怕死,乖张自私。总算的醒悟过来了,却代价有些大。
“给我说说。”秦玖是想要知道的,总是要为自己的疯狂来买单的,秦玖知道,却只能沉默。
夏天为难地看着纪如卿,后者却只是低着头为秦玖吹着冒着热气的粥,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一般。
秦玖的眸光渴望地看着夏天,夏天的心一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当然,出了任默生的那段。
那个男子是不愿意让秦玖看见他现在失明的模样的,所以,在秦玖即将醒来之前就已经离开,还吩咐谁都不要告诉秦玖。
秦玖听着,脸色白了许多,最后凉薄地一笑,并不会因为打了这样的人感到难过,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已经无可救药。
秦玖没说什么,转过脸,目光停留在窗外,心底萦绕的那些惆怅并没有因为夏天的劝慰而放松。
昏睡的那会,有一个人总是在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她似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泪,那声声呼喊,很是缠绵。
“我昏睡的时候,有人来看过我吗?”秦玖突然呢喃地开口,似乎有些不确定,却有些疑虑。
纪如卿执着勺子的手微微地愣了一下,而后又神色不动地把盛着粥的勺子,递到秦玖的唇边。
“我一直在陪着你,没有其他人,你刚醒,喝点粥吧。”纪如卿的气定神闲的模样,秦玖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乖乖地张开口喝下了粥,再也没有说话。
夏天在旁边轻轻地吐了一下舌头,要是秦玖问她,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住秦玖的气势呢。
“你没和微微说吧?”秦玖抬头问纪如卿,虽然是问着,但是心里已经确定了,没有看见她,自然是不知道吧。
纪如卿微笑地为她擦拭了一下嘴唇,秦玖的两只手都已经受伤,动的话就会疼,什么事情都是纪如卿帮着做的。
“她最近不是准备着结婚吗?怕她担心,我就没告诉她,我想,你也会这样想的。”纪如卿最是明白秦玖的心情,好不容易自己看着走来的丫头想要幸福了,她是最不忍心去打搅顾北微的幸福的。
因为对着顾北城的愧疚,秦玖对顾北微,总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幸福,都给顾北微。
秦玖顿时眉开眼笑地靠在纪如卿的肩膀上,想要伸手挽住她的胳臂,谁知道一动,手腕便抽痛不已。
纪如卿看见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就知道她牵动了筋骨。
“别乱动,你的手腕血管差点就断了,伤及筋骨,定然是很疼的。”纪如卿按住她的手,有些嗔怪地开口。
秦玖无所谓地笑笑,却乖乖地不动,只是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窗外苍茫的阳光,笑得露出了牙齿。
夏天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还很是不舍地看了一眼里面的画面,纪如卿端坐在床畔边,眉目柔和,温婉地微笑,秦玖嘴角含笑,眉宇间是淡然,靠在纪如卿的肩膀上,满足地笑。
阳光从玻璃窗射进来,柔和地在她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晕,尘埃就在她们的身边飞舞,本无意惹尘埃,奈何总在红尘里流离。
这句话用来形容秦玖,定然是很适合的。夏天就在想,到底是多深的感情,才能让这两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岁月那般安静美好。
夏天关上门回过身的时候,就看见史密森也站在门外,看着里面,轻轻微笑,却不进去。
“史密森先生,你怎么不进去?”夏天的声音有些大,史密森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她轻点说。
夏天错愕地看着他,听话地跟着他走到了远点的地方。
史密森的中文说得不是很好,看着秦玖住的病房,眼底都是温暖,夏天微微错愕,不明所以。
“她们这么好,我都不舍得打扰。”史密森做了一个手势,大概就是比喻很要好的感觉。
夏天轻轻地点点头:“是啊,她们真的很好。”
“当然了,你是不知道,过去那一年,她们多难过。”史密森轻轻地感慨,在那样的时光里不离不弃,这样的情谊,定然是最好的。
那个时候,每每半夜秦玖在噩梦里醒来崩溃哭闹的时候,他赶过去的时候,总是能看见纪如卿死死地抱着挣扎不已的秦玖。
两人泪流不已。
秦玖在精神情况好的时候,经常和史密森说,纪如卿就像是一束光,在她最灰暗的日子里,照进了她的心中,为她打开了通往光明的路。
所以,她秦玖,总是格外地珍惜和纪如卿的情谊,从来不轻易地破坏。
“秦玖姐姐这样可能会治得好吗?”夏天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幽幽的担忧,她多少是感到可惜的,脚步如风的秦玖,已经被束缚住了。
再不是那个月夜,会站在路边说着飘渺的话语,说她很想念那个负了她的那个人的秦玖。
史密森稍微地沉吟,淡淡地开口:“中国有一句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我相信,秦玖是没有找到她的心药。”
夏天多少是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英俊的男子,目光很是柔和的模样,不知道记挂着那个病房里面的谁?
夏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了坐满了整个客厅的苏家人,难得的,她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们,都在。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火药味浓烈,苏少城是身边,还坐着一个顾北微。
顾北微是不知道秦玖的事情是,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了,她的脸色很是难看,强颜欢笑着,忍受苏家人尖锐的眼神。
苏家是出了名的趾高气扬的,不门当户对,是绝对不能进了苏家的们的,这也是夏天最为讨厌的,这样势力尖锐的苏家,真真让她不想回来。
“少城,从小到大,妈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一次,想结婚,简直是做梦。”苏母目光倨傲地扫视了一眼坐在那里腰肢挺直的顾北微,那话,分明是说给顾北微听的。
果不其然,顾北微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层,来苏家这会,她已经承受了苏家所有人一轮又一轮越来越刻薄的攻击。
虽然苏少城站在她的这边,竭力地维护着她,可是,这苏家大户人家,苏少城又是长子,自然有所顾忌的。
“你妈说的没错,这些年,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你在外面胡闹,但是,现在你竟然带着这样的一个女人来和我们说要结婚,你了解她吗?知道她是为什么要嫁给你吗?”苏夫一副理所当然的高傲模样,仿佛他说的这一些,都天衣无缝。
他是认为顾北微是因为苏家的钱才要嫁到苏家来的吧,这个满身铜臭味的生意人,以生意场上的你讹我诈来看每一个人。
顾北微死死地咬着唇,脸无血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辩解,可是,他们的目光那样赤~裸裸的轻视,让顾北微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苏少城这一下急了,看见顾北微这个样子,再看看苏家其他人那样的咄咄逼人,语气也就不好了起来:“我怎么就不了解微儿了,难道你比我还了解她?爸,你是认为谁都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你儿子的幸福重要,还是你的钱重要?”
苏少城夹在心爱的人和父母之间,也是很难的,此刻看着他父亲的眼睛,也有几分的哀求,总是希望他们的婚姻可以得到祝福,而不是被放到这样高高的利益上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