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流过秦玖的眼睛,那眼眶里满布血丝,强忍住是泪水来不及滚落,便已经被雨水冲淡。慕云宵看出了她的动摇,总以为,这爱情,还有出路。
仿佛是抓到了一个稻草般,慕云宵眼眶里已经溢满了红晕,哑声开口:“宝宝,你也是难过的对不对?”他伸着手,无力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他的眼底充满了希冀的光,流淌着那耀眼的光晕,秦玖挑眉,突然就痴狂地笑了起来,然后幽幽地开口:“不,慕云宵,我不难过,我只是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这么可怕的男人,慕云宵,我后悔了,后悔了三年,我这辈子最难堪的事情,就是再次遇见你。”
她的话语句句成刀,凌厉地刺到了慕云宵的心肺之中,疼得他直不起腰,这个女子说得那么虔诚,宛若千真万确。
“你骗我对不对,毕竟当初,我们真的那么用心过。是不是我真的这么让你不痛快?”慕云宵的眼眶红得可怕,凝着眸光看着秦玖,那深重的情感隐忍的几乎要冲破胸膛。
雨水顺着他俊朗分明的轮廓流淌,那浸湿的流海荡在额前,男人一脸的颓废。
秦玖颤巍巍地站起来,雨水打湿了衣服,黏在身上难受极了,就如同此刻潮湿的心,她分不清,究竟是一片什么样的情景。
她背对着他,字字泣血:“慕云宵,你的确让我很不痛快,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既然已经注定了分离,为什么还要死死地纠缠,秦玖烟头咽了一下眼泪,迈着缓步想要离开。
去顾北城那里,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对,不能走去,秦玖慌乱地对着雨中来往的车招手。
身后传来慕云宵撕心裂肺的话语:“宝宝,可我爱你,怎么办?”他的语气似乎是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哀切而且无助。
秦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微微地颤抖,雨下得大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入她的眼睛,她始终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流了眼泪。
出租车就在这个时候停在了她的面前,想着顾北城,她狠心地拉开车门进去,急切地说了一个地址。
出租车刚要开,那司机又重重地踩下了刹车,秦玖没来得及反应,重重地撞上了挡风玻璃。
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苍茫的雨雾中,慕云宵孑然一身站在马路上,张开双臂挡住了车的去向。
手腕上的血还在流,头已经晕眩不已,秦玖怕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用力地掐住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以疼痛来清醒。
她推开车门下去,愤怒地对着慕云宵吼:“慕云宵,你让开。”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地嘶吼,生怕再也没有力气撑到去见顾北城。
慕云宵伸手抹了一把脸,手掌放在脸上,久久才拿下来,秦玖的心仿佛别千斤重的东西碾过,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定然是掉眼泪了,不忍心让她看见,所以,以手覆脸。
“宝宝,你不要去找任默生好不好?我们回赫尔辛基去,永远不回来了。”他仿佛是觉得秦玖此刻一定是急着去见任默生的,男人声声恳切的哀求,穿破她的心脏,碰触到最为柔软的那一块。
“回不去了,我和你说过,有了爱情我会死,所以,不要逼我,慕云宵。”秦玖拉开车门就要重新坐上去,幸好深夜加上大雨,路上的车很少,不然这样定然会造成堵车。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扑通的声响,秦玖震惊地转过身,骇然地看着跪在雨里的男子,他修长的身材屈膝跪在那里,不断地伸手去抹脸上。
她似乎看见了那里夺眶而出的泪水那么滔滔不绝,慕云宵就跪在那里苦苦哀求:“宝宝,只要你不去,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不去行吗?我求你了。”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里醇厚浑圆的稳重,他似乎是知道,如果今天放走了秦玖,那么,这一生,他们将不会再有在一起的可能。
秦玖扶着车门,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拖着身体跑到他的面前,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哭出了声音,哀痛不已,却很是愤恨地看着慕云宵,哭着吼他:“慕云宵,你怎么能失去你最引以为傲的自尊了呢?你起来。”她愤怒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最骄傲的男子,怎么能这样卑微低下?
慕云宵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紧紧地抱进了胸膛,身体颤抖不已,头就抵在她的脖颈之中,不断地磨蹭着她,那样小心翼翼的拥抱,总让人痛心。
“不,宝宝,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你离开。”慕云宵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呼啸而来,男人强硬的态度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哀求不断。
秦玖哭得出不了声音,只能用尽全力地捶着他的胸膛,这个傻瓜,心疼了,出口的话,却还是没有松软:“三年前我们就说好了的,你不能干扰我的,你骗我。”秦玖激动地嘶吼,声音沙哑得厉害,泪水和雨水,一齐往下流淌,一颗心,飘零不已。
慕云宵慌乱地抱着她,仿佛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知道她是心软的,所以,总是有些侥幸地开口:“宝宝,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自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慕云宵的眼泪往下掉,被雨水冲刷掉,秦玖不知道,猛然推开了他,恍惚地觉得,自己这样摇摆不定,伤人伤己。
她坐着后退,伸出手阻止慕云宵靠近,暴雨苍茫一片,她的脸上的一片的河流,慕云宵看不见她的泪,只觉得她此时的神情,冷漠得近乎绝情。
“你错了,我最想要的自由,是离开你远远的,慕云宵,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始终不动。”在慕云宵呆愣的神情里,秦玖狼狈地爬起来,向着出租车跑去。
这是一场癫狂的戏剧,他们各自演着各自的戏,总让人看得忍俊不止地哀痛。
慕云宵跪在那里动了几步,似乎是觉得很无力,就再也没有动,神色凄楚:“宝宝,你不要我了吗?”来自心灵处最悲切的疼痛,那呼喊就像穿破了他的灵魂,只觉得这个女子带走了他最纯净的灵魂,再也找不回来。
秦玖的腿一软,要不是手扶着车门,一定会栽倒,一定是因为雨水太潮湿,所以,她的心才会那么轻易软下来,自嘲地勾唇:“慕云宵,太难了。”她仰仰头,看见慕云宵依旧跪在地上,顿时胸膛被烧成了灰,疲惫地开口:“慕云宵,你快点起来,不值得这么做。”
慕云宵没有动,只是伸手覆盖住自己的脸,那话语就从掌心之中飘了出来,深切的忧伤:“不,宝宝,除非你答应我,不要走。”慕云宵爱到痴狂,舍弃的,不只是那些自尊,而是一切,所有的一切。
秦玖的手一紧,死死地捏着车门,那年轻的司机看着这一场变故,似乎是明白这样的情景,一言不发,耐心地等着。
多情的人,永远的值得别人尊重和怜惜的,只是,若爱到了疯狂,是不是就会伤人伤己?
顾北微那声声哀切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回荡不去,秦玖狠了狠心,低头用最淡漠的话语轰碎慕云宵那最后的一点希望。
“慕云宵,还是三年前的那句话,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们都不会有可能了。”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手紧紧地抓着手上的右手腕,闭了闭眼睛,不去看跪在那里的慕云宵,他是绝望和空洞,疼到她的心尖上。
“师傅,开车。”秦玖不着眼睛疲倦不堪,如果她再不走,那么,她这一生,都将会后悔,所以,慕云宵,不要乖我狠心,只是,已经不可能回头。
出租车绕过慕云宵,冲破那苍茫的夜色,向着另一边而去,秦玖倏然开眼,看见慕云宵掩着脸低下头,屈着腰,脸匍匐在地上,只剩下肩膀隐隐的抽动。
她泪流满面地转过头,出租车拐了一个弯,秦玖没有看见,那一辆刹车失灵的车对着慕云宵狂奔而去。
雷鸣电闪之间,慕云宵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然后被撞上,他的身体被抛得好高好高。
巨大的撞击声,慕云宵只觉得身体四分五裂般疼痛,然后跌落在地上,滚出了好远.
雨下得大了,那雨水漫过他的身体,一时间,一片的血色蔓延,整个天地,就剩下血腥漫天,还有那车灯一闪一闪。
那俊朗的男子,再也没有动过。
青春是一场兵荒马乱的相爱相杀,付出的,得到的,都已经云淡风轻,是谁还在轻轻地唱着深爱的歌,爱情总让人,体无完肤。
秦玖到顾北城那里的时候,大雨滂沱中,只看见白色的救护车停在门口,担架上躺着的人,白衣胜雪,安静祥和。
顾北微就跟在旁边,哭得天翻地覆,一场混乱,轰轰烈烈的碾过秦玖的脑海,脚步动不了,然后轰然跌倒在地上。
地上的积水很多,漫过她的半身,秦玖想动一下,却发现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了心力。
在青春的这场大混战之中,她秦玖终于是败下了阵,输得一无所有,抽干了她所有的激情。
救护车扬起水花无数,鸣笛声疯狂地响个不停,秦玖踉跄地想站起来,却又迅速地跌倒,干脆躺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是谁撑伞从雨中而来,女子曼妙的身姿裹在旗袍里,妖娆却萧索。
是纪如卿,依旧径直妖娆的轮廓,眼底却已经浑浊一片,她撑着黑色的伞,在秦玖的目光中,半跪在她的身边,轻声问她:“玖儿,还想再爱吗?”
秦玖用力地睁开眼睛,伸手拨弄挡在眼前的头发,想要哭出声来,却发现眼底干涩得流不出眼泪。只有那冰凉的雨水流过她的眼,酸涩得难受不已。
她记起那时的古宅庭院,夜晚的凉风轻轻地拂来,她在这里找到了纪如卿,为的是探访顾北城的踪迹,女子一身旗袍,清减淡然。秦玖想起了那些年的少女纪如卿,美丽张扬,从来都不是这般沉寂的。
当时纪如卿说起了那段往事,秦玖才恍然发现,生活多么戏剧化,她爱的,爱她的,始终是不能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