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波罗的海,冷得让人不敢伸直脖子,那个清俊的男子就在她的面前跳了下去,她却绝情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任默生的声音仿佛带上了海风的伟大,清凉中,带着潮湿的触感。
秦玖倏然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高大的背影,琢磨着他的这句话的意思,却最终都无法琢磨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总是这样捉摸不定,从来就不能让别人掌控他的心思,秦玖不想去探究,所以,从来就不懂。
或许她什么都懂,只是,却愿意什么都不懂,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散漫地开口,慵懒中带着几分的流氓,却仿佛是嘲笑。
“难道任大公子是想和我说你动情了吗?”秦玖笑得张扬,不可置信的嘲讽,这话,连她自己也信。
任默生的身影一滞,不断地绷紧,秦玖的调笑声持续地落进他的心底,惊奇波涛汹涌。
这个女人的心,清明得近乎清冷,看似散漫,实质是对所有事情的不关心,对他任默生的冷漠。
“如果我说是呢?”任默生冷着声音,飘忽不定的语调,微微扬起的尾音,销魂不已。
秦玖一愣,倏然笑了起来,仿佛觉得任默生是在说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让她觉得好笑不已。
“你笑什么?”任默生的脸色别提有多阴沉,这个女人没心没肺地笑得身体都在抽搐,他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好笑了?
秦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抿唇,唇角挽成清绝的笑意,促狭地开口:“任大公子真是折煞我了,任公子历尽诸多的美女,我秦玖何德何能呢?”
任默生的眼角斜飞,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风雨欲来的阴暗,看着秦玖妄自菲薄却是异常冷静恬淡的脸,莫名地感动窝火。
她秦玖是希望他任默生不要爱上她的吧,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脚步如风,这个念想一出,他任默生顿时就感到了无比的挫败。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名媛小姐都眼巴巴地往他的身上贴,而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这个女人探讨究竟爱不爱的问题?
任默生想,定然是昨晚太过于缠绵,中了她秦玖的毒,才一时犯傻。
可是,他任默生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玖的毒早就在他的身体里植下,只不过是随着时日的增长,更加深厚而已。
那种叫情深的毒。
“秦玖,你是怎么知道我历尽美女?这事情,连我都不知道。”任默生觉得无比的嘲讽,为什么每一次,秦玖都可以那么自在地谈起他身边的女人,却丝毫没有一丝的难过和责备。
秦玖笑意更深:“任公子风流倜傥,这海城的姑娘心中,莫不都有一个任默生。”
是的,海城的女子心里都有一个这样的任默生,冷淡疏离,眉目清俊如画,镁光灯下翩翩公子,成熟稳重,住进了多少女子的心中。
“别人的心中有我,我就一定会让她上我的床吗?秦玖,你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任默生觉得有些好笑,这秦玖的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玖哑然失笑,撑着扶栏站了起来,踏着坐垫,与任默生的身高齐高,邪气十足地扬眉,伸出纤细的手指勾起任默生的下颌,以一种流氓的神态对着他笑得明媚。
“任默生,不要告诉我你多纯情,能和我这么不纯情的人睡了这么久,你觉得,你多纯情?”秦玖笑意明媚,调戏的尾音微微拉长,散在海风里,让任默生不禁想要咬牙切齿。
“秦玖,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任默生被她捏着下颌,额头上的青筋都微微地跳动。
显然,他再度被秦玖的轻佻地触怒了。
“看,任默生,你真没出息,都这么久了,还是那么容易就被我惹生气,还想探究我的过去,真是荒唐。”秦玖笑得像只狐狸,话却是狠毒无比,重重地挠着任默生的心。
“秦玖,你再怎么逞强,都没有用,我从来就没想探究你的过去,只是希望你能面对过去。”
“哦,我倒是错怪你了,那么请问,你的心里,就没有住着一个人?”秦玖把手从他的下颌移动到他的心口处,调皮地不断地在他的胸口处打着圆圈。
她的神态漫不经心,任默生的脸色就一下子就变了,阴晴不定,狠狠地甩开秦玖的手,转过身去。
秦玖分明看见,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底清晰可见的悲愤和心痛。秦玖倏然觉得,她刺到了任默生心底最不能触碰的刺。
“任默生,是被我说中了么?!好笑极了,你在劝我面对的时候,你却藏着,好道貌岸然。”秦玖只觉得胃里汹涌得难受,不知道是因为任默生对心底那人的情深,还是因为往事里那男子绝望的神态。
“滚。”任默生冷冽地说了一个单音节,海风呼啸而来,秦玖只觉得冰冷无比。
她只是那么轻轻地碰触了一下他心底的那人,他任默生竟然这么嫌恶地要她滚。
这样的受伤,总是无比的挫败她的自尊。
举止轻佻的,却凉薄欢浅的秦玖,义无反顾地翻身跳入海中,是什么迎面而来,秦玖看见那游艇迎飞逝而来,她仿佛看见慕云宵清冷的轮廓,还有任淇脸上阴冷的笑意。
冬日里的海水冷得彻骨,秦玖觉得仿佛自己置身于冰窟之中,冷得她的四肢都疼痛。
海水漫过她的眉目,她睁着眼睛看着那湛蓝的海水漫过她的眼眸,想起那年的波罗的海。
慕云宵定然也是这般煎熬,她欠下的,总是要还的,秦玖这样想着,便安心不少。
秦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心底始终有很多偏执的东西,比如那些泛滥的青春年华里对顾北城的偏执,那些赫尔辛基困苦艰难的时光里,对慕云宵的亏欠。
她什么都记得,只是从来都没有和谁说过。
冰凉的海水淹没她的五官感知,她看见自己的长发漂浮在水中,如同水草般散开,妖异得诡异。
她笑了笑,就再也不想想什么了,总感觉有些累。然后,她看见了慕云宵的苍白的轮廓,任默生清冷的眉目,在海水里有一些的迷离,他们向着她而来。
然后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救赎,任默生抱住她的时候,秦玖恍然间看见了慕云宵落寞的眼眸,湛蓝得如同这眼前的海水。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终于是被抱上了游艇,任默生如同疯子一般按着她的胸膛,仿佛有所感知一般,她狼狈地吐出胸腔里的水,幽幽地睁开眼睛。
看见任默生红彤彤的眼睛的时候,秦玖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的,就凉薄地笑了开来。
他任默生是紧张了吗?秦玖兀自地冷笑,笑得肺里面都没有了空气,然后看见慕云宵冷冽的眼神,以及那惨白的面色,秦玖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看见慕云宵伸出来又缓缓地缩回去的手,秦玖的喉咙仿佛哽了什么一样,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不想让她和任默生之间有什么隔阂吧,所以,他对她,始终那么冷漠。
“秦玖,你真够狠心的。”任默生用力地捏着她的下颌,睁着瞳孔阴森森地看着她。
秦玖收回目光,看着任默生,他全身湿漉漉的,额头上荡着被水打湿的刘海,调皮地随着他的喷怒而晃动。
下颌有些疼,秦玖看见旁边的游艇上,任淇一身白色的洋装,站在上面看着她温婉地笑,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想必是她带着慕云宵来看戏的吧,秦玖心如明镜,却疲惫得不想开口说任何的一句话。
她只是设计好了一场戏,让她秦玖知难而退,只是她秦玖,往往对自己太狠心,
“怎么,伶牙俐齿的秦玖,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任默生步步紧逼,显然她的不要命的举动让他很是愤怒,无暇顾及任淇和慕云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巧合吗?显然不是的。
秦玖被他愈加用力的捏住下颌,蹙了一下眉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想必她现在这个样子定然是很狼狈的。
“放手。”秦玖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看见慕云宵对着任默生点头,一身湿透地转身离开。
任淇在对面,笑得扬眉,只可惜,戏份没有演到她想要的效果,慕云宵因为她和任默生争执,然后她失去所有。
任淇的用心,可算是用心良苦了,秦玖不禁冷笑,这些生活在优越感之上的大小姐,想的,难道只是这些勾心斗角么?
秦玖的冷漠让任默生有一瞬间的错愕,脸色冰冷得可怕,斜睨了她一眼后,甩开了她。
“秦玖,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和我赌气,这是极其愚蠢的。”任默生甩开手,脱下自己的长风衣,调转游艇,向着港口去了。
秦玖躺在座椅上,听着海风从耳边呼啸而去,任默生有些悲痛的话语徐徐的传人她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的,迎着风,她突然就留下了一行的清泪。
连秦玖自己都不明白,这眼泪,究竟是为什么而流?
游艇快速向前,任默生设定了自动行驶,转身的那一瞬间,看见秦玖歪着头不知道看着什么,眼眶里的泪却流个不停。
他的心,尖锐地疼了起来,漫无边际的疼痛,传遍他的四肢百骸,冷漠的秦玖,心里始终藏着这么一段无人能道破的过往。
“别哭了。”任默生蹲下身体,手指轻轻地擦拭****的眼泪,声音放得柔和不已,和刚才截然不同。
他的温柔可以溺死人,秦玖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是刻意地想要煽情,只是偶尔的一个小情绪。
“任默生,你不懂我。”秦玖的声音有些破音,说起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泪流不已。
任默生的心一颤,这是秦玖第一次说这样有些矫情的话,但是,却让他难过不已。
她说他不懂她,是吗?
“秦玖,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就算多爱都一样,你明白吗?”任默生双手捧着她的脸,拇指上的蓝宝石闪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