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槿凝对她的态度莫名的好转,秦玖有些不适应,迷茫地问他:“你现在不怨我了?”这问题似乎有些幼稚,秦玖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经过这件事,我也看开了,爱情太奢侈了,需要用生命去消费,我不想布淇淇的后尘,爱情这事情,谁又有权利去恨谁?”莫槿凝疲惫得很,伸手扶了扶额头,已经很是淡然。
秦玖缄默地看着这个女子,曾经也是为任默生不计回报地付出过,想起那天医院门口,欧子尧和她拥吻,缠绵不息,秦玖有些怔肿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天,我看见了,你和欧大少的事情。”秦玖有些委婉,说不出口,只能点到为止。
莫槿凝迅速地抬头看着秦玖,但是并不打算隐瞒:“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她大方地承认,无所隐晦。
似乎她的心里,已经把任默生深埋,虽然还是刻骨铭心,但是,却已经不能触碰。
遵循那错望的道途
我踩到荆棘
才晓得他们不是花朵。
——————————————————————————————泰戈尔。
秦玖听见她这话,猛然抬起头看着莫槿凝,眼前的女人面容憔悴,却还是不能遮盖那高端的气质,秦玖想,她这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吗?
“就是为了这事情来的?”秦玖不明白莫槿凝说的这事情究竟是指的是什么,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是一点也猜不到。
然后,秦玖玖被莫槿凝接下来的一句话噎住。
“对,淇淇的葬礼后,我就要结婚了,和欧子尧。”莫槿凝重复了一下欧子尧的名字,只是秦玖却发现,她说起欧子尧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果有爱,必定会欢欣,所以,无爱,则平稳。莫槿凝选择和欧子尧结婚,不是为了爱。
“你不爱他。”秦玖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得出了结论,她不知道莫槿凝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们两个如果不是因为任默生,也许都不认识。
而也正是因为任默生,莫槿凝还怨着她,现如今,似乎经过了任淇的事情之后,很多事情都开始朝着秦玖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
任默生昨天说的那些话,她现在还弄不明他的意思,他说的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而莫槿凝,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和欧子尧成婚。
莫槿凝不否认秦玖的话,略微地点头:“对,我不爱他。”莫槿凝的神色有些凄楚,凄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厌倦了这一一味的追逐一个永远也不属于自己的人,淇淇就是一个血淋林的例子。”
是任淇用死亡来告诉莫槿凝,这样单恋着的爱情,终究是开不出善果,还不如乘爱情还在的时候放开手,这样,也许,伤害会少一点。
“这样做,你不会后悔吗?”秦玖突然有些怜悯这个女人了,都说情深的人都值得尊重,这个女人在最爱的时候放手,也算是一种成全。
“不知道。”莫槿凝洒脱的耸耸肩,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手:“谁能预料得到以后的事情,后不后悔,只有经历了才能知道。”
秦玖深深滴看着莫槿凝,似乎想要从她淡然的神色间找到一丝的不舍和眷恋,却只找到了女人深切的哀伤和倦怠。
或许,莫槿凝在这场爱情里终究是放了手,一场十几年的单恋,走到了现在,这个女人也不失为勇敢,只是,勇敢并没有为她带来好运。
“默生知道了吗?”秦玖苦涩地开口,脑海里在勾勒着那个男人的轮廓,想象他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会伤感惆怅吗?毕竟这个女人,爱了他整整的一个青春。
听到任默生的名字,莫槿凝的眉宇间飞转过浓烈的哀切,低低地说:“知道。”仅仅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悲痛而深哀。
秦玖的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听见莫槿凝自嘲地凄笑:“他知道的时候,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是说了两个字。”似乎有些难过,莫槿凝用力地咽了一下,把眼泪咽回去才接着说:“恭喜。”
莫槿凝把这两个字的音调咬得有些重,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就算即将为他人妻,她还是放不下,任默生的冷漠,是她惯性的悲伤。
秦玖似乎可以想象任默生说出恭喜两个字的时候的神色,薄唇的唇线稍提,勾出凉薄的弧度,吐字清晰,轮廓迷离中,深灰的眼,空洞而且无神。
“虽然他不说,但是,他一定也是很希望你幸福的。”秦玖明白任默生,他一直都是一个这么独行的一个人不是吗?
知道给不了莫槿凝她想要的爱情,所以,残忍地用自己的冷漠来击退她,打破挺所有的幻想,让她在绝望中放手。
莫槿凝喃喃地问秦玖:“真的吗?他的心里真的有过我的名字吗?秦玖,你说,他真的希望我幸福吗?”她有些欣喜地抓着秦玖的手,却很快地又失落了下去,如同满怀心事的少女。
秦玖有些唏嘘,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一个女人,在爱情的面前,都只是一个渴望被人宠,被人呵护的小女孩,这些年,莫槿凝逐渐地被冠上了女强人的光环。
而没有人知道,她努力地爬上了这高度,只为了和那人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起披荆斩棘,扬风破浪,和他一同并肩俯视天下。
只可惜,当她逐渐地能和他并肩的时候才发现,爱情,从来就不能用高度和身份来评断,就像秦玖,贫门孤女,却套牢了任默生的心,而她豪门贵女,却只能退站在朋友的位置。
“一定会的,你应该努力地去幸福,这样才不辜负他。”秦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这样女人,莫槿凝还是在徘徊的,那么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下?
莫槿凝失神地看着白色的墙壁,努力地去幸福,这似乎很艰难的事情,她莫槿凝又怎么能做得到?时时刻刻地都想要幸福,可是,幸福是什么呢?莫槿凝不知道。
“我一定会努力。”莫槿凝苍白的脸上挂着恍惚的神情,说着一定的话,却不见半点的坚定神色,秦玖有些不确定,莫槿凝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而以无爱开始的婚姻,究竟可不可以,用圆满来完结?
“你一定要来我的婚礼,我就有这么一个怪脾气,情敌参加自己的婚礼,也算是一件圆满的事情了。”莫槿凝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呢喃地说:“你来了,阿默也就会去的。”
秦玖没听清楚她最后的那句话,她想要努力地去听清楚的时候,莫槿凝却已经站起来整理着服装了,显然是想要走了。
莫槿凝一脸期许地看着秦玖,重复地问她:“你回来的对不对?”似乎要很确定她才能够放心,双眼看着秦玖,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秦玖看着女人发光期许的双眼,无法抗拒这样好意的邀请,只得轻轻地点头,心想着在那样的场合,慕云霄不会缺席的,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也是不错的。
“谢谢,喜帖近期会送到宴回山庄,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莫槿凝和秦玖告别,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地停顿,然后才回过身来看着秦玖,欲言又止。
最后在秦玖灼灼探究的目光里,她才表情古怪地开口:“阿默很爱你,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原谅他,他只是爱惨了你。”莫槿凝的眼眸闪过一丝的悲色,提着包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手背上青筋四起。、
秦玖被莫槿凝这样严肃的表情搞得有些不知所云,心里总是有些忐忑,遂疑惑地问她:“他会做什么需要我原谅?”任默生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她又没怪他什么?
总觉得莫槿凝的神色有些怪怪的。
莫槿凝已经转身离开,并不想给秦玖任何的答案,背影萧索地消失在门口,走到偏厅,似乎和纪如卿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没了她的声音。
秦玖靠在枕头上,心里千回百转地琢磨着莫槿凝走的时候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彼时她还不知道,莫槿凝此刻的邀约,已经把她带入了阴谋的旋涡。
而她全然不知,只是单纯地意味,这是一场欣喜的婚宴,她只要带着美好的祝福去就可以,殊不知,那狂风暴雨,就隐在蓝天白云之后,找着一个契机,扑面而来。
莫槿凝已经走了,纪如卿也就没什么好避嫌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籍,是《泰戈尔诗集》,那有些泛黄的书页,透着陈黄的旧调,颇有一些的调子。
“我还不知道纪美人竟然这么文艺呢。”秦玖调侃地从纪如卿的手里拿过那本书,随手翻阅了一下,入眼的便是那一句:遵循那错望的道途
我踩到荆棘
才晓得他们不是花朵。
秦玖久久地看着这一句话,似乎觉得它暗藏玄机,却又不知道,这玄机从哪里来?而她怎么会知道,这句话,几乎概括了她的后半生。
纪如卿被她这样打趣,也不恼,抽掉秦玖手里的诗集,低头翻阅,那嘴角的笑容,竟然平和而且安详。
“这世上,只有泰戈尔,能把灵魂和文字无限地糅合,值得一看。”纪如卿很少说这样感性的话,对泰戈尔这般高度的评价,似乎不是偶然。
秦玖有些戚戚地问纪如卿:“记得小时候你最不喜欢这些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这些的?”
“就是这几天吧,那个时候,生活很苦,我也懊恼过自己当年那般张扬轻率地爱上那个男人。”纪如卿翻了几页,细白的手指划过那铅字,嘴角微微弯起。对秦玖说:“当时,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了:遵循那错望的道途,我踩到荆棘,才晓得他们不是花朵。它几乎是我前半生的写照。”
现在纪如卿说起过去的时候,不管说到多么痛苦的时候,那神情似乎都不再有多大的起伏,淡淡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秦玖想着,也许是在和徐长卿解开了当年的那些事情之后,纪如卿才发现,原来她自以为那么厚重的过去,其实不过是一场的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