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公主呆呆地站住了,她发现已经不是上山时走过的路了。这是哪儿?自己迷路了吗?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暗,山林里隐约传来了野兽的吼声,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恐惧让她奔跑起来。眼前没有路了,只有一个大岩洞,她迷迷糊糊地走了进去。
秦风张开双臂,以脚跟为轴,快速旋转起来,霎时卷起一股旋风。轰轰轰……飞镖全被吹走,钉在墙壁上。蒋天威如遭雷击,心中大叫:“这不可能!”
气,既可至柔,也可至刚。若要其生力,须让其运动。秦风先大力挟起劲风,再在风中注入真气,加速它的运动。这正是他从和那名暗器女高手的战斗中悟出来的。蒋天威连连怒吼,拼命发镖,但没有一镖能射进旋风。可他还在发,他不信秦风能没完没了地转下去。旋风的速度减慢了,他已经隐约看到秦风的身影了,那是黑色的夜行衣。他心头暗喜,竭尽全力发了三镖。镖刚出手,他忽觉头顶风动,抬头一看,秦风竟在他上方的空中,一剑砍将下来!
他慌忙后撤。哧的一声,长剑划入他的胸脯。秦风本想一剑给他来个脑瓜开瓢,没想到他还来得及后撤,只在他胸腹上划了个数寸深的口子。饶是如此,也有数处破肚,还有一处触及内脏,已是极重的伤。当当数声,一个黑斗篷被飞镖钉在地上。原来刚才秦风乘他不注意,留下斗篷,从旋风上方逃了出来。旋风余力未消,尚在旋转,斗篷在里面跟着转动,就像他人还在里面一样。
蒋天威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吼声,捂住伤口,夺路而逃。秦风没有去追,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觉得累死了。他喘了一会儿之后,正想去看看含月公主怎么样,忽然几片树叶从他身后飘来,从他颊边掠过,在他的面前裂成两瓣,晃晃悠悠地坠下去。秦风颊上已现起几道红痕,他慌忙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腮边的白发分外耀眼。
“你为什么也……”他叫了出来。
惊讶,失望,愤怒,还有几分恐惧,纷纷在秦风脸上凝结。南天王冷慕云来这儿干什么,那腐骨蚀心的杀气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含月公主已到了岩洞深处。腥风阵阵,怪声连连。她越来越惊慌害怕,眼前出现了两个洞口,该走哪一个呢?
冷慕云没有答话,径直朝含月公主走去。他已经听到了她的呼吸,知道她在神像后面。
“你来这儿干什么?”秦风沉声问道。
“我本来想来劝劝这个孩子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现在看来必须杀了她。”他淡淡地说。
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清晰得像在秦风耳朵里发出的一样。
含月公主犹犹豫豫地走进左边的岩洞,空气霎时沉重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秦风的脸色转青,眼睛里射出了逼人的寒气。
冷慕云停下来,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不能让薨卷入无意义的战争。”
“如果是有意义的战争呢?”秦风忽然变得非常冷静。
“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也不会否认幻云大人是个难得的伟大领袖。也许他真能带领我们建立一个自由王国,而且以他的才智,相信能以最小的伤亡带领我们取得胜利。”
冷慕云轻蔑地笑了笑,“你其实很不了解那个人啊。那个人野心极大,他比任何人都想做皇帝。要他冷静地判断,我看很难啊。”
他拔剑,凌空一挥。呼!雷神像飞起,撞破墙壁飞了出去。秦风看见含月公主的脸上浮起黑气,大惊失色——偏偏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冷慕云继续朝含月公主走去,秦风拔剑挡在他面前。
“走开,我不想和你为敌。”冷慕云不徐不疾地说。
“抱歉,不行!”
秦风闪电般地刺出三剑。冷慕云身体微动,漫不经心地躲开前两剑,长剑一挑,荡开第三剑,将秦风震开三步。秦风恼了,又冲了上来。长剑破空之声震耳欲聋。冷慕云侧身让开,一剑指到秦风的咽喉上。他的剑招散漫至极,也不是很快,可秦风就是无法招架,因为他每一招都妙到巅峰。
“你非要让我把你打得灰头土脸才甘休吗?”
冷慕云看起来像一座高峰,高不可攀。
秦风挑开他的长剑,又是一剑砍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当!冷慕云将他的长剑震开,又把剑架到他的脖子上,“这下你满意了吗?”
含月公主的面前忽然出现一条大蜈蚣。斗大的脑袋,钢耙似的腿,长长的触须,流着黏液,如铁钳似的嘴,很可怕,又恶心得令人反胃……
“啊——”含月公主转身便逃。
剑锋的冰冷从脖子传到秦风的心里,一点点地割碎他的自尊。他虽把冷慕云奉为偶像,但又何尝没有把冷慕云当成目标拼命努力?无数个拼命练习的日夜,只想着哪怕不能胜过他,也要有朝一日能和他比肩。可是现在,自己在他面前,仍然只像个三岁小孩!
光!眼前有光!终于可以逃出这个阴森森的岩洞了。蜈蚣怕光,应该不会跟出来……啊?!含月公主跑到洞口,发现洞外竟是万丈深渊!回头一看,蜈蚣已经逼了上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脚踏空,掉了下去!
冷慕云把剑从秦风的脖子上移开,旁若无人地朝含月公主走去。他一看她的脸,“哦”了一声。秦风的脸刹那间没了血色。含月公主的嘴边流下了一丝细细的鲜血!已经伤害到肉体了!
“一定要我伤你吗?”冷慕云皱着眉头看着又挡在面前的秦风。
“那也没办法。”
秦风的眼睛里已经浮现血丝。一道电光闪过,一道鲜血从秦风的手腕流下。他只被刺了一剑,胳膊上,只是一个小孔。但这只手臂已经不能握剑了,因为被刺的是要穴。
一阵眩晕过后,含月公主醒了过来,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她茫然四顾,自己在崖底呢,这下……蜈蚣该不会跟来了吧?她还没来得及放下心来,不远处一个五颜六色的山包忽然动了一下。山包下伸出八条毛茸茸的腿,立了起来,竟是一只巨大的蜘蛛。背后传来哗哗的声音,含月公主面如死灰般回头一看,蜈蚣已经来到身旁。
秦风颤抖着将长剑握在左手。
“你左手也能握剑吗?”冷慕云笑了笑。
“当然!”
秦风出招,快如闪电,一点也不比右手逊色。当!秦风的斩魂剑掉在地上,招还是只出了一半,又是要穴被刺,而且是两个。
含月公主大叫着逃避蜘蛛和蜈蚣的攻击。可以避让的空间越来越小,她终于被这两个庞然大物逼到了深谷的一角。
秦风的两只手臂颤抖着垂在身体两旁,他还是一脸执著地挡在冷慕云前面。冷慕云叹了口气。长剑疾闪,秦风轰然倒地,他的双腿上也多了几个小孔。他虽然倒在地上,却仍瞪着冷慕云。冷慕云冷冷地说:“你真的是为了她而这么拼命?”
“不完全是。”
“那是为了幻云?”
“也不完全是。”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如果幻云大人有机会为我们建立一个自由王国,为什么不试试呢?”
“可是他的野心……”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相信,他一定有能力。”
冷慕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径自走到含月公主身旁。他并没有马上动手,似乎有些犹豫。
秦风盯着他——只能盯着他,心里充满愤恨,自责,绝望。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心情,姐姐被钉在木桩上时他也曾体会过的心情。这些年他都在干什么呢?怎么还是这么没用?他不甘心,不能就这样躺着!紫薇神功,刚才他用催眠的方式灌输到含月公主脑中的口诀,一条条从他眼前闪过。不可以!他甩了甩头。自己生性鲁钝,本门的武功尚没有精通,怎么可以另学别派的?本门的武功多么博大精深,内功、剑诀、拳谱……本门的功夫口诀,一行行巨大的黑字,飞快地从他眼前滑过、消逝。他感到心头渐渐火热起来,那些字,好像全部渗入他的身体里了!
“莫非这是……”
秦风这才意识到,他在自我催眠。“图快略诀”的催眠之力极大,使用过之后至少三个时辰在潜意识里会保持着催眠的力量。现在他心情激荡,思绪游走,这股力量反激过来,恰巧他又在回忆本门的武功,这股力量竟让他在短时间内精通本门的武功。本来自我催眠很难,但他竟然做到了。自我催眠要比外人催眠效果好不知多少倍——不再隔了一层。
一股真气从他的丹田喷出,火龙般游遍全身。他只觉得全身轻盈透明,全身的酸痛都已经不见。他刷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已能自由行动,他使出一招“石破天惊”,向冷慕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