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楚翎突然勒住马,令耶律斡里衍大惊,不由地也勒住马掉过身来,身后那白错水调拨的五十骑兵也齐齐刹住。
“郡主是不是累了?”耶律斡里衍望着有些气喘的楚翎,目光中掩饰不住焦急。他们出来后一直在狂奔,显然这个“郡主”的骑术不是太好,好几次远远地落在后头,虽然耶律斡里衍心中急切,但是毕竟这些骑兵现下还是听这郡主的,而且还要依靠她身上的金国皇帝御赐金牌,耶律斡里衍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楚翎大口喘了几口气,摇摇头道:“不是……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楚翎笑了笑,解下身后的披风丢给耶律斡里衍,道:“公主,麻烦你去斡离不大人那里,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如若他不信你说的话,你就将这件披风给他看,相信他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前来相助。”
“斡离不?”耶律斡里衍握着楚翎的披风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又如何……”
“相信我。”楚翎打断她的话,“公主你的骑术比我好,所以拜托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斡离不大人,一定要亲自告诉他本人,他自会明白。”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应该离乌头山不远了,我没有把握就凭五十骑兵的力量救出东方王爷,所以,斡离不大人才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她诚恳地望向耶律斡里衍:“所以,一切就麻烦公主了,千万要见到斡离不大人,告诉他,东方瑾有难,速来相救。”
耶律斡里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忽地手一收,掉转马头,大声道:“好,我这便去!郡主千万小心!”
楚翎微笑着目送那潇洒策马飞驰的女子背影远去,敛容一拍马,立刻,身边的骑兵们也跟着继续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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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翎跳下马,往四下里看去,是一片光秃秃乌黑黑的山头。这就是乌头山了吗?她招手叫上一个能说汉话的骑兵,告诉他,让其他人把马匹衔枚裹蹄,不得发出一丝声响,待所有人准备好了之后,再悄悄前进。
这乌头山下的草木繁盛程度倒是令人诧异,虽然时令入冬,但枯草仍有一人多高,就是再不懂得的人也明白这绝不适合骑兵作战。于是楚翎让大部分人都待在原地,自己带了几个人先悄悄地靠近观察形势。
映入眼帘的是几座孤零零的小茅屋,外面系着几匹马,其中尤以一匹全身黑的发亮的骏马最为显眼。楚翎心一沉,知道东方瑾他们应是已经到了,但却不知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状况。她仔细听了听,并没有听见一丝一毫的动静。北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吹得周围的干枯草木飒飒作响,楚翎的心动了一动,抬头看见那几间茅屋皆是靠山而建,背后就是那黑漆漆崎岖不平的乌头山岩壁,垂直接近九十度角,目测来看,除非那人有壁虎爬墙功,不然绝没有可能攀上去。想到这里,楚翎暗自点了点头,叫上那个会汉语的骑兵,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个骑兵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过了不多久,楚翎见那个骑兵又悄悄地回来了,便轻声问道:“按我吩咐的准备好了吗?”见对方点头,她略略环顾了下四周,看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虽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但依稀可辨那些骑兵们已把几间茅屋牢牢包围。
她带来的人不多,必须物尽其用,楚翎暗暗想着,向身边点头示意。那个骑兵见楚翎点头,便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佩刀,向空中悄无声息地一招。刹那间,数十把带着浓烟、用枯草扎成的火把齐齐向几间茅屋掷去,那些油性含量极高的枯草见火即燃,几间茅屋瞬时开始冒出了火舌,滚滚浓烟腾空而起,伴随着不时的噼啪爆响。
楚翎死死地盯着那几间茅屋,尤其是那系着马匹的茅屋。火势越来越大,马儿开始不安地嘶鸣,不住地刨着蹄子,试图挣开绳索,但是屋内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眼见火舌开始向屋内扑去,楚翎心念突起,暗叫不好,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便站起身向前奔去。
“给我把门撞开!”浓烟在四周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楚翎遮住口鼻,对身边的几个兵士大声吩咐道。两个人冲上前,齐齐往门上用力踹去,门大开,楚翎挥袖扇开扑面而来的黑烟,冲了进去。
“咳咳咳咳……”屋内是一片高温的烟雾,看不清楚四下的情况。楚翎用力地扑扇,好容易驱散开一些浓烟,就大吃一惊地发现自己周围的桌上、地上尽是尸体,地面上血水已把泥土染成了暗红色,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与恶心,楚翎捂住口鼻,弯腰在脚下的尸首身上探了一把,身体还有一些温度,看来是才死没多久。他们是谁,是粘罕手下还是东方瑾手下?楚翎心中打鼓,又仔细定睛一瞧,一颗心“突”地往上蹦了蹦。
那张窄小的床边,反剪双手绑着三个人,楚翎一眼就认出了那身材巨大的阿齐,黑衣永无表情的无命,和那中间,一身白衣的东方瑾。
“喂!你们还活着吗?!”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楚翎忍住烟气呛人死命地摇着他们,并开始手忙脚乱地解绳索。死人是不需要被绑着的,楚翎心下已有了数,看来对方还是棋高一着啊。
阿齐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突然睁大眼睛:“你?!”
楚翎手下不停地解着绳索,额上冒出了颗颗汗珠。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火苗的呼呼声与噼啪的爆裂声使她听不清楚周围的情况,黑烟的熏灼使眼睛里流下了泪水,她大声问道:“都还活着吧?”
阿齐一愣,转眼望向东方瑾:“主子……”
楚翎用力地把他身上的绳索抽开:“别废话,赶紧走!”
“哐当”一声巨响,楚翎猛然回头,就见大门被死死地关上了,她心叫不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却听见外边落锁的声音。
“开门!”她用力地踹着门,希望外边的手下能听见,但外边没有任何反应。她当机立断跑到窗边,但外边的人显然比她更快,直接把窗户给封死了,显然是想把她活活烧死在里边。
外边传来了马的嘶鸣声,是惨叫,楚翎的身子不禁剧烈地抖了抖,一股寒意自脚底猛然窜将上来。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耶律斡里衍的背叛行为会引起完颜宗翰的疑心,如此一推算,这显然便是完颜宗翰将计就计撒出的网,故意让他们来救人,好一网打尽。又或者说,耶律斡里衍的投诚行为本身就是个骗局呢?
陷阱,到处都是陷阱!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陷阱!楚翎咬牙,转身望向床边,看见阿齐帮着解开无命身上的绳索,而东方瑾向她这边看过来,表情明显地滞了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