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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漫知世事如水过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莲恢复得很快,虽然性子还是一样的冷,但遇上郭京缠着让他教功夫,也会叫他去院子中扎个马步再施施然离去。楚翎与郭家相处的非常不错,郭大婶更是把她当做亲闺女一般,让楚翎不由在恍惚间觉得,或者就这样在这儿生活下去也不错,有和蔼如父母的郭平安夫妇,有可爱如弟弟的郭京,再加上幸福如其名一般的永福村,她差点就要以为,这就是她所希望的生活。

但是,双生铃就在腰间挂着,轻轻的铃声,不断地在提醒着她的使命,所以,当面对郭氏夫妇的百般挽留,楚翎依然坚持离开。

“闺女啊,你们这回走,可千万要小心啊,不要再有些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走的远了,叫我们该怎么心疼那……”郭大婶一手拉住楚翎,另一只手拉起袖子擦了擦泛红的眼角:“这回一走,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不要尽说些丧气话!”郭平安大叔皱了皱眉,似乎不满郭大婶的唠叨,他大步走上前,拍着莲的肩膀道:“好好照顾你媳妇,一路上尽量走大道,能和人做伴最好,到了岳州后有机会的话就捎个信回来,也好叫你婶子放心。”

莲笑着微微点头,侧眼望了望楚翎,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罢,赶在日落前到清源镇。”

楚翎点点头,拉着郭大婶的手,把郭大叔郭大婶和站在一旁的郭京依次望过,依依不舍道:“那么,我们就走了。”

“等等。”郭大婶忙从郭京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塞到楚翎手中,红着眼眶道:“我看你们的行李单薄,这是婶子给你们准备的几件衣裳,虽不是什么好的,路上风餐露宿,好歹也有件添的。”

盛情只是难却,楚翎也不推辞,接过包袱,感到自己的眼圈儿也是酸了,点点头,恳切地说:“婶子,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你若是没有抱个娃娃回来,婶子可是不让你进门的。”郭大婶扑哧一笑,见楚翎的脸红了,忙推她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快上路吧。”

郭大叔看了看日头,也道:“是该走了,不然赶不及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镇上呢。”

楚翎和莲缓缓走出村口,回头,郭平安一家依然站在那儿向他们挥手,楚翎便也扬起胳膊拼命地挥动,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臂。

长叹一声,她转向莲,粲然一笑道:“现在可真是无依无靠了,你当真决定和我一起走了?赶快着,后悔还来得及,我可有言在先,是一点功夫也不会的。”

莲快步向前走着,一时并未答言,走着走着,发现楚翎落在后头并没有跟上来,回身看时,楚翎正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望着他。别扭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那有什么办法,说过会照顾你的,再麻烦我也反悔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你认命了?”见莲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楚翎笑了一笑,跟上几步,大声喊道:“谢谢你,师兄!”

莲赶路的身影明显地僵了一僵,他冷冷地抛下一句:“好啰嗦。”头也不回地又快步走去,却未曾注意脚下的路,被绊了一个趔趄。

望着莲尴尬地整理衣襟,楚翎的心中,第一次充满了明亮的轻松。

***********************************************

日落时分,莲与楚翎来到了清源镇。作为十里八村最大的商业中心与北上汴京的交通要道,清源镇上汇集了南来北往各式各样的人。作为来到北宋后第一次见到繁华场面的楚翎,立刻觉得有些目不暇接,见到什么都感到新奇。

莲皱起眉,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对楚翎道:“你不觉得,这镇上看似江湖人士的人有些多吗?”

“嗯?是吗?”把目光从令人惊叹的丝绸制品上收回,楚翎四下望了一下,也不禁点头赞同:“好像的确是这样。”她的目光随着两个身佩醒目大刀的大汉,一直目送着他们走进一家名叫“聚祥客栈”的大门,扭头向莲一笑:“那我们也去看看吧,顺便找个住的地方。”

当莲与楚翎踏进聚祥客栈的大门时,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一大帮子人坐在客栈的大堂中正吃着饭,除了碗筷相击的声音外,还不时地可以听见刀剑摩擦在桌椅上的响声。虽有人在不时地谈论些什么,但因为声音不大,大堂内也不算是特别喧哗。

与莲相互对视了一眼,楚翎走到柜台前,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台面,道:“掌柜的,要两间客房。”

那个掌柜懒洋洋地瞥了衣着朴素的楚翎一眼,抛出一句“没有”,便又低下头继续算账,看都不看他俩一眼。

“没有?”楚翎愣了一愣,“那一间呢?”

“天字间一号,你要是不要?”掌柜的停下笔,斜起眼睛来望着她。

天字间一号,应该相当于现代酒店的总统套房了吧?楚翎心中没底,不知宋朝的市场行情,便不知好歹地问了一句:“那价钱是多少呢?”

掌柜的从鼻子间哼了一声:“一个晚上五两银子,不算茶水。”

自下山以来,交易过手的最大数目不超过一百文钱,这五两银子一天对楚翎来说,不啻天文数字。见她面露尴尬,掌柜冷笑一声,道:“不怕和你们说,我这客栈接待的都是些大老倌儿,像你们这般乡下人是断住不起的,还不赶快走了,别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听了这么嚣张的话,楚翎只是气得拿眼睛瞪他。想来古人并没有形成服务行业的相关意识,看人下小菜碟的情况并不少见。虽然生气,但是身边也确实是没钱,没办法,瞪了一会儿,楚翎只得拉着莲要走。

“等等。”一锭银子落在柜台上,掌柜的睁大眼睛,抬起头,只见一个黑脸的青年汉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身后一个青年公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青年公子走上前来,伸出保养良好的手,轻轻地把银子弹到掌柜的面前:“四间上房。”

楚翎和莲停住脚步,望着他的眼中流露出惊异的神色。青年公子冲他们微微一笑,对掌柜说:“四间上房,不会没有吧。”

掌柜的忙把银子拢到自己怀中,立刻换出一副卑躬屈膝的笑容:“当然,当然!四间上房,公子这边请。”说罢,叫过小二吩咐两句,点头哈腰地向他们道:“您们请。”

楚翎瞪着立马矮了一截的掌柜道:“你不是说没房间了,只剩一间天字一号了吗,怎么这会连四间上房也一下子有了?”

掌柜谄笑着向楚翎道:“方才姑娘只是两个人,若是天字一号一间也尽够了,现在您两位朋友来,自然是要多几个房间的,否则可是委屈了列位呢。”

若是搬一箱银子过来放在面前,只怕要包下他的所有房间,也会是立马有的吧。楚翎翻了个白眼,不想和这个只认得钱的掌柜多歪缠,见到青年公子和黑脸汉子往楼上去了,便也忙跟了上去。

莲冷冷地从掌柜身边走过,掌柜只觉得身上一阵哆嗦,不由地伸手摸了摸后颈,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感觉像是背后被浇了一桶凉水?”

“这位公子请留步!”楚翎急匆匆地爬上楼,在他两个要进房门之前喊住了他们。青年公子摇着扇子,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眼前的这个人,年纪虽然轻,但衣饰却极其华贵;相貌并不出彩,可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优雅大方。再加上身后的黑脸青年虽然看上去闷声不响像个闷葫芦,但从他脸上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出他处于时刻戒备状态。这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楚翎心下暗暗断定,才想问的问题咽回肚子,脸上绽开笑靥道:“方才真是谢谢您了。”

青年公子微微一笑:“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在心上。”说罢便要举步进房门。

“是否可以告知您的姓名?”楚翎在身后喊。

青年公子收起扇子,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椋字。敢问姑娘芳名?”

姓赵啊,楚翎的眼睛不由地微微眯起:“楚翎。”

“楚姑娘。”赵椋笑着,“舟车劳顿,竟恕在下要失陪了,他日若有空,邀姑娘小酌,还望不吝相陪。”

“一定。”听的出是客套话,楚翎在他的一举一动中也观察不出什么,点点头道:“赵公子快去歇息吧,那我也就告辞了。”

赵椋微笑着一点头,才转身进去,身后那黑脸汉子冷冰冰地望了楚翎一眼,就伸手把门给“砰”地关上了。楚翎站着盯了关着的门半晌,方慢慢往回走。

“怎么了?”经过莲的房间时,莲正倚着门站着,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楚翎回过神来,望着莲摇了摇头,犹自一笑道:“我们大约是遇到贵人了。”也不去多解释,她向莲的身后张望了一眼:“好精致的房间,怪不得要这么个价,也忒奢侈了,寻常人家谁去住它!”

莲深深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小二已经把晚饭送到房里去了,你赶快趁热去吃吧,吃完了早些休息。”

楚翎点头道:“你也一样,好好休息啊。”说着摆摆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听着楚翎关门的声音,好一会儿,莲方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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