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山水清且嘉
现实生活常常搅得人心志烦乱,那么,苏州无数的古迹会让你熨帖着历史定一定情怀。有古迹必有题咏,大多是古代文人超迈的感叹,读一读,那种鸟瞰历史的达观又能把你心头的皱褶慰抚得平平展展。看得多了,也便知道,这些文人大多也是到这里休憩来的。他们不想在这儿创建伟业,但在事成事败之后,却愿意到这里来走走。苏州,是中国文化宁谧的后院。
——《白发苏州》
素有“鱼米之乡”、“水乡泽国”、“天下粮仓”之称的苏州古城坐落于水网之中,街道依河而建,水陆并行;建筑临水而造,前巷后河,形成“小桥、流水、人家”的独特风貌。这里河网密布,农业发达,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因其从古至今繁荣兴旺、长盛不衰的文化和经济,一直以来被誉为“人间天堂”,载有“丝绸之都”、“园林之城”的美誉。又因其小桥流水人家的古典水乡特色,而被称为“东方威尼斯”、“东方水城”。
如今的苏州已经成为山、水、城、林、园、镇为一体,“城中有园”、“园中有城”,现代与古典完美结合、古韵今风、和谐发展的国际化大都市。余秋雨先生说,他在对城市文化的研究中,发现很多城市都在寻找一些词汇描述自身。当一个词汇放到任何一个城市都说得通的话,那就是没有个性。“我们需要寻找的是一个城市的唯一性,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座城市像苏州这样,在对生活素质的追求上历两千五百年而不衰。”负载着两千多年悠久历史的苏州,从诞生那天起就和仙界有着难以言喻的牵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里的一切都是美的极致:流水,天空,鸟鸣,彩云,还有那动人的弹唱和精美的典籍,成为了仙人也无比神往的净地。如今,在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下,苏州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
有谓“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苏州素以园林美景而享有盛名。具有2500年历史的文化名城苏州,在《红楼梦》里被誉为“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富贵风流之地”必出“富贵风流之士”。与苏州有缘的古代文人都有以描写苏州园林为题材的佳作,如文徵明作《拙政园记》,归有光写《沧浪亭记》,吴梅村的《咏拙政园山茶诗》,翁覃溪的《跋拙政园记》等。可见苏州园林一直被一种文雅之气萦绕着。苏州园林何德何能,值得如此多文人为她挥毫泼墨?
苏州园林其实是具有深厚文化意蕴的“文人写意山水园”。那些古代的园林建造者都具有很高的文化素养,能诗善画,造园时多是以画为本,以诗为题,通过栽花种树、凿池堆山,创造出一个具有诗情画意的景观,被誉为“无声的诗,立体的画”。在园林中游赏,既像是品诗,又像是赏画。为了将园主的情趣、理想、追求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园林建筑与景观又有楹联、匾额之类的诗文题刻,有的以清雅的香草自喻性情高洁(拙政园“香洲”),有的以清幽的荷香自喻人品(拙政园“远香堂”), 有的表现园主企慕恬淡的田园生活(网师园“真意”、留园“小桃源”),还有的追慕古人似小船自由漂荡怡然自得(怡园“画舫斋”)等,不一而足。这些洋溢着浓浓书卷气的诗文题刻与园林内的山水、建筑、花木自然和谐地融合在一起,使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均显现出一种深远的意境,徜徉其中,可得到美的享受和心灵的陶冶。
现代著名建筑师童隽在《苏州园林》里这样写道:“中国园林实际上……是一处真实的梦幻佳境,一个小的假想世界。”
苏州园林并不把创造具体可见的园林形象作为终极目的,她所追求的是将形外之意表现出来,将园主寄托情怀、哲理和观念的理想审美境界表现出来。他们将自己对生活的感悟留在了这些亭台楼阁间,这些回环曲折的园林景致也在不经意间影响了他们的人生态度。
苏州园林虽占地较小,但古代造园家还是通过各种艺术手法,匠心独具地创造出了丰富多样的景致,在园中漫步,或见“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见“庭院深深深几许”,或见曲径通幽、峰回路转,或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或是步移景易、变幻无穷。至于那些在脚下延伸不尽如锦缎般的铺路,那些形式多样、图案精致的花窗,那些仿若不经意间散落在各个墙角的小品,更让人观之不尽,回味无穷。
苏州园林是充满了自然情趣的“城市山林”,身居闹市的人们一来到苏州园林,就能享受到大自然的“山水林泉之乐”。在这个经过缩微的“自然界”中,“一勺代水,一拳代山”,园内的春秋草木枯荣和四季晨错变化以及山水花木的季相变化,使人们能够“不出城郭而获山林之怡,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乐”。
早在明代中后期,苏州便已经是整个江南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了,当真是“说不尽富丽乾坤,话不完繁华景象”(《四杰传》)。这无疑为市民文化的兴起提供了适宜的温床。文化的多元性又怎么能少了狂士的点缀呢?
余秋雨先生在《白发苏州》里曾这样诠释一个文人:“人品、艺品的平衡木实在让人走得太累,他有权利躲在桃花丛中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这个人就是唐寅。
唐寅(公元1470年—1523年),字伯虎,号桃花庵主,晚年信佛,有六如居士等别号。“明四大家”之一的唐寅,被誉为明中叶江南第一才子。他博闻强识,能书善画,吟诗作曲,经历坎坷,是我国绘画史上一位杰出的大画家。
唐伯虎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一方面,他鼎鼎有名,绝对算得上妇孺皆知;另一方面,多数人对他的了解却又不是因为他那出众的文艺才华,而是那些广泛流传的风流逸事。在一众影视剧中,唐伯虎往往被演绎成一个轻狂、好色、蔑视礼法的轻薄之徒,一个精力充沛钻营正统秩序的怪味青年,一个喜欢讲黄色笑话的下流坯子。对于年轻些的朋友来说,他们当然更乐意接受这样的唐伯虎,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唐伯虎一样的人。可是对于另一些严肃正统的学问家来说,这些无厘头的演绎完全掩盖了历史上真实的唐伯虎,演绎越多,对唐伯虎的伤害也就越深。
唐伯虎出生于苏州的一个小商人家庭里,其先祖曾是唐朝功臣,其父唐广德是一名商人。他深知功名的重要性,对唐伯虎的教诲亦可谓不遗余力,所以,唐伯虎虽然是“童髻入学”却“才气奔放”,从小就表现出一种极为出众的个人禀赋,而且,他时刻不敢稍忘关系到自己一生命运利禄的功名。无奈乡试刚过,成为“唐解元”的他便遭受了牢狱之灾。科举受挫之后,唐伯虎的事业自然也陷入了低谷,但也正是因为他的仕途无望,才无形间为中国文化史贡献了一位风流才子。对于唐伯虎本人来说,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当然,也正是从这一时期起,唐伯虎才开始频频流连于烟花柳巷、脂粉堆里,创作了大量和女色与享乐有关的诗词及绘画作品。
余秋雨先生在《白发苏州》中说过,“中国这么大,历史这么长,有几个才子型、浪子型的艺术家怕什么?深紫的色彩层层涂抹,够沉重了,涂几笔浅红淡绿,加几分俏皮洒泼,才有活气,才有活活泼泼的中国文化”。唐伯虎的诗词向来以“语殊俚浅”著称。他认为创作的目的就是抒发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并声言“人生贵适志,何用刿心镂骨,以空言自苦乎?”当时的文坛主流是以“前七子”为首的“复古派”,唐伯虎的这种观点无疑具有一种开风气之先的意义。俚俗入诗对唐伯虎在民间的文名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他的这种创作态度还深刻影响了晚明文坛,不但使徐文长、袁中郎等人深受启发,甚至在清初“性灵派”文人的创作中也仍然可以看到他的流风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