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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冬日

那些日子,阳经常把我抱到他的膝上,与他饮酒吃肉,观赏歌舞。阳从各地召集来能人异士,一些稀奇古怪的表演惹得我们经常捧腹大笑,也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

阳不在我身边时,我就去西殿里和扇公主一起学习典籍礼法,很多时候也是和众法师一起打闹。

阳很少去别的妃嫔那里,对我而言,不知是福还是祸。我原不想这样得到大王的专宠,我能明白妃嫔们的嫉妒,但是我是王后,又有阳的照拂,任谁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除了三苗来的那个菊公主,她仰仗着自己的美貌与她们部落的势力,对我总是口服心不服,有时候也会说出对我不敬的话语。我也不计较那么多,对她不冷不热,其实我完全可以整治她,但人总该为自己想想后路,人不是永远高高在上,再尊贵的人也有不顺的境遇,但我也不会主动向她示好,我有我的原则。

阳最终还是封了菊为妃嫔。这是我意料当中的事,在灵坛我所见的女子中,论相貌,扇公主无人能及,但恰恰是阳的堂妹,而阳之前的那些妃嫔,资色平平且年岁已长,现下我最大的威胁就是菊,好在阳对我的宠爱一如既往。

菊自封了妃嫔,更别提有多神气有多趾高气昂,常常在众妃面前耀武扬威,对我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但我看得出她心中的忌惮。

明里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这就是女人心。

终于,随着冬日的来临,喜从天降。我有了身孕,而且已经有两个月了,第一次有身孕,我竟浑然不觉。

阳得知后也高兴得不得了,抱着我在院子里转圈。

阳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条小狗,他说我们的宝宝属狗,所以要养条小狗,守护我们的宝宝出世,我都被他的荒唐打败了,但我还是很开心,他这样重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庆幸我的孩子不是属鼠或者属蛇,不然胎神都会被他惊掉。

阳领着狗狗出去,我心里暗暗发笑:如果我们的孩子属龙,他还要养条龙不成?

说起养龙,叫人不得不想起阳的曾祖父孔甲养龙的故事。

有人给先祖孔甲进献了一对鳄鱼,说那是两条龙,孔甲不认识鳄鱼,以为就是龙,开心得不得了,聘请来全国最好的驯龙手,赐“御龙氏”,命御龙氏将两条龙驯服,并且希望自己能像黄帝那样乘龙遨游。结果其中一条“龙”生病死掉了,御龙氏很害怕孔甲怪罪,就谎称驯龙需要幽静的环境,不准任何人打扰,而且孔甲要想乘龙,必须吃肉滋补。御龙氏趁此将那条死“龙”肉煮给孔甲吃。后来,等孔甲发现他的一条“龙”死了时,御龙氏早已逃跑了,而孔甲得知自己吃了“龙肉”,又惊又怕,没过多少时日,也就一命呜呼了。

这真是又荒唐又可笑,希望我的阳不要再步孔甲的后尘。

冬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连下了几日的雪天才放晴,清晨梳妆后,铃铛说靖知道有一处美景,我听了也很心动,正好阳和他的弟兄们去打猎了,好久没有出去过了,一直在灵坛待着好没意思。

靖很担心我的肚子:“娘娘还是别去了吧,万一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

“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一直在灵坛,都快把我闷出病了。”

我和铃铛坐着靖驾的马车,一路上的风景很亲切,像极了我们喜地。我贪看着,不知不觉就到了。

碧空万里。马车沿着宽阔的路慢慢往前走,路上有厚厚的雪,两旁有茂密的树林,还有两个小湖。靖开玩笑说要把铃铛扔进湖里,看看下面到底有没有水晶宫。湖边有个木牌上刻着湖水有一丈深,肯定会把我们淹没了。

马车走了很久,才听到有水声,咕嘟咕嘟的凝咽着,因为有冰雪的缘故,所以水声并不流畅,两旁的树木以松树居多,树枝上都积着雪。大概天气寒冷,来松林的人极少,这里就像一片净土,我很喜欢。

远远观望,山上有个小瀑布倾泻下来,也被冻住了,像一条玉带。我们下了马车。靖说小瀑布后面有个山洞,洞里有副棺材,何缘何故,却不知道。当地人叫做水帘洞,而后面那座奇伟的山石,传说是女娲补天时丢弃的一块废石。

我听后叫铃铛从马车上取下坐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拜了又拜。

靖很细心的恳求我呆在马车里,说路滑危险,可是我都来山底下了,不爬上去誓不罢休。

我们互相搀扶着沿石阶往上攀爬,台阶上冻了冰,路很滑,我们走近水帘洞,才发现冰冻的形状如同精心雕刻了一般,无比雅致,也不枉我们费力攀登。果然世间之美景,常在于险远,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只可惜冬日苦短,我们很快便赶回灵坛。

扇公主准备了一些食材,并请我过去分享,现在的我已经很喜欢和扇呆在一起。她常提起我刚来云陵时总是避着她,说起来还引得我俩笑个不停。是啊,人生就是这么有意思,我原以为我和扇会很陌生的。现在的我很欣赏她,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在扇姐姐的宴会上我又认识了一对很有意思的夫妻。男的叫关龙逄,人称龙将军,和她的妻子华夫人。

奇巧的是,华夫人也怀有身孕。华夫人五官小巧精致,我和她一见如故,又有共同话题,很快便熟悉了。

龙将军情绪也很激动,谈天说地,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我们都很喜欢听他讲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故事,很新奇。他还说他会看面相,说扇姐姐和他性格很像;说我表面活泼内心却很忧郁,常常刻意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很多时候言不由衷。我仔细琢磨他说的话,似乎还真有点道理。

他又说起少年时参军的经历,他会使用各种武器,那时候吃过很多苦,见过很多人的死亡,经历过很多事,他也很怀念他外出打仗的光辉日子,可是后来被他父亲叫回来了,说该是成亲的时候了。说着还幸福地望向华夫人。

扇姐姐笑着开玩笑说:“要不是你父亲及时把你叫回来,怕是你遇不上像华儿这么贤惠的妻子了。”

龙将军笑得合不拢嘴:“也说的是,我第一眼看到华儿,就觉得她是我关龙逢一辈子要保护的人,哪怕是牺牲我的性命我也愿意。”

华夫人听了微笑着又很羞涩地低下头:“瞧他说的,哪有那么夸张。”

说着他们又说起一些甜蜜的往事,俩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互相递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要说什么,我才明白眉目传情这个词的含义。即便我和阳也没有这般心意相通。

我坐在一旁用手托着脸,笑着看他们:“你们两口子真叫人羡慕。”

扇也笑着:“我看呀,哪天要是这世上没了华儿,龙将军可是要疯了的。”

“那肯定是。”龙将军毫不犹豫地说道。

华夫人一边摆放餐具,一边笑着说:“说实话,我也是半步也离不开他的。”

“我们曾经说起过生死之事,我就祈求老天,如果他准备要将我俩其中之一收回去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华儿,我为她办后事。如果老天先要了我的命,留华儿在这世上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又瘦又小,万一别人欺负她了怎么办?”

龙将军的话还未说完,我的眼睛早已湿润,再看华夫人,也拿着手帕拭泪。

龙将军慌忙帮华夫人擦脸上的泪,开玩笑说:“你看看你,我说得煽情了点,你还当真了。”

“别说他了,就连我……都感动得想哭。”我非常难为情地说道。

扇姐姐看我双眼满含着泪花,笑道:“人家们两个互诉衷肠,你瞎掺和什么。看看我,都没人肯要我,早就不知道情为何物了。”

龙将军也笑道:“扇公主貌若天仙,聪慧过人,还怕嫁不出去吗?妺喜娘娘也是,你有大王的宠幸,何愁得不到什么,我们真是让你见笑了。”

我和华夫人约定,如果生出来的都是男孩,就让他们一起学习骑马驾车,如果都是女孩,就让她们一起学习养蚕缫丝,如果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妇,白头到老。

我的肚子日渐沉重,我也变得慵懒。有时候阳不在我身边,我也无心去理会他。学习典籍礼法的事情也暂时搁在一旁,不了了之。扇姐姐倒是经常来陪我晒太阳,聊天,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宫中的人都很忙碌,准备着过冬和过年节的一切物品,只有我是最闲的,天天琢磨着怎样打发时光。岁月一定可笑我的无知,并且最终用追悔莫及来报复我。

我画了一副阳的画像兴高采烈地拿给他看,正逢龙将军也在,我猜他们一定会夸我画得像、画得好,谁知阳看了后假意问道:“这画的谁啊?这么难看,看来阿妺的画技大不如从前了。”

龙将军看了看图:“画得挺像啊,王后娘娘真会画画。”

“他会画什么?画个小猫小狗还差不多。”阳笑着说道。龙将军也偷笑。

“哼,我不理你了!”我拿起画卷往外走。

阳一把拉我在怀里:“阿妺莫要生气,这段时间对你关心的少了,你想要什么?说说你有什么心愿,哥哥一定帮你实现。”

我在阳怀中睁大眼睛看着他,捋捋压在身下的头发,噘噘嘴轻笑道:“谁不知道大王你这几日都去了菊娘娘那里,犯不着这么心虚。”

“我……”阳抱歉的笑了笑:“快说,你想要什么?”

我眼珠一转:“我想要个秋千架。我要你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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