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迷蒙的无忧树轻轻摇曳着翠绿色的叶子,绯红色的花朵在一滴滴落雨的重刷下也透着些黯然……
洛兮站在藏经阁五楼的窗户后,望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洛兮’登上了兖鸿轩的马车,看着队伍消失在寺门口,她嗤笑一声:“起居郎?这回可真是两清了,兖鸿轩。”
不过在镜子之外看到举手投足甚至连表情习惯都一样的‘自己’,这感觉还真是……诡异。
藏经阁楼下的小路上出现了一把油纸伞,洛兮也抬脚往楼下走去。
了因老和尚看着推门出来的人,本该簪着珠花的一头乌发却用一条发带扎成男子发髻,本该碧玉年华,怎奈扮作舞象之年,他抬头望了望这外表其貌不扬的藏经阁,开口道:“兮儿,随爷爷来。”
撑开一把油纸伞,洛兮跟在后面……
当洛兮看到那个纸条上的字时,就知道这兖鸿轩来者不善,虽然明华一直对她诸多纠缠,即使最后用死狐狸警告她,但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直到紫竹死了,再没见到明华,洛兮就猜测怕是兖鸿轩此次是冲着她来的。
洛兮自问身无绝世武功,手无神兵利器,可布阵、用药、设机关说不上样样精通,可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破解的,只要她现在想走,还没人能拦得住她,于是她去找了了因老和尚,虽说带着老和尚和一众师兄走得不会太轻松,却也难不住她。
和老和尚说明一切后,希望他能召集师兄们连夜启程,可了因沉吟片刻,却说:“兮儿不必惊慌,爷爷有个妙法。”
于是在兖鸿轩启程的前夜,房里的“洛兮”就已经换了人,真正的洛兮现在跟着了因老和尚走到了檀院的院门前。
这深藏不露的老和尚为啥带她到祖师叔的院门前呢?
了因老和尚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洛兮也亦步亦趋的跟着,难道祖师叔回来了,那个假的洛兮难道是祖师叔做的?洛兮有些激动了,已经有十一年没见祖师叔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那么年轻帅气、俊雅不凡呢?
许是连了因都感受到了洛兮雀跃的步伐,停下脚步回头瞧着她。
了因老和尚那一脸褶子做出的表情十分不明显,所以洛兮也着实悟不到,“怎么不走了?主持爷爷。”
“你祖师叔没回来。”顿了一顿,又说:“把你那口水擦擦。”
“……”
虽然很失望,但能来看看祖师叔的院子也是好的,平时这里是不准洛兮来的,就在她打量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时,了因老和尚带着她走到了棋盘前站住,轻轻转动了案上装白棋子的棋盒,“咔嚓”一声……
地面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入口,可以看到里面微弱的光。洛兮没开口,了因也没解释,轻车熟路的就迈步下去了。
洛兮也没有犹豫,跟着了因老和尚的脚步走了下去,通道里除了头顶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的夜明珠也没啥装饰,看得洛兮嘴角一抽,这是祖师叔的手笔吗?还真是土豪啊!
这里空气十分湿润,没有阳光,却没有一点霉味,甚至挺好闻,洛兮好奇却没有问出口。
谁知了因这时却说话了,“兮儿,爷爷我还不及桌子高的时候就见过襁褓中的你,那时候你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人,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爷爷咱能掰着手指头算明白这岁数不?
“那会儿祖师叔闭关的时候交代我每隔一段时间要来这里看看你,他说你只是睡着了,已经睡了快一百年,快醒了……”
后面的洛兮听到这话踉跄了一下,她什么时候又成睡美人了?
“……”老和尚你确定不要先回去吃个药?
“可是这快醒了也快了整整六十年,所以你醒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和尚了,这条路我也走了几百次……”
随着了因的脚步停下来,洛兮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刚才的通道,空间比较开阔,夜明珠的数量也比较多,她想着一会能不能朝老和尚要几个……
可洛兮越过老和尚想看看被挡住的景象时,她惊住了……
这个修在地下的空间十分空旷,石壁上连个雕刻都没有,除了镶嵌的夜明珠什么都没有,可这穹顶上什么?
蓝色的透明水幕呈半圆形自穹顶垂下,圆顶有一部分直接连接地下空间以外的水域,从这里洛兮甚至能看见头顶上鱼儿摇摆着轻纱似的鱼尾。那半圆形的水幕好似一个晶莹透亮的水晶球,一朵纯白色的巨大花朵悬浮在中央,那散发这莹莹白光的娇嫩花瓣随着水流轻轻颤动,夜明珠的光透过水幕映射在花朵上如梦似幻……
身后响起了因老和尚的声音,“曾经你就睡在那朵往生花里。”
洛兮茫然的回头看了了因一眼,又望了望眼前梦幻唯美的往生,她曾经沉睡在这里一百多年,这……是梦吗?
了因说的时候她并不能完全相信,可当她看到这朵往生的时候,她相信了,那曾经相伴了一百多年的时光,虽然沉睡着可熟悉的感觉依然那么强烈,这里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初始之地吗?她到底是什么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水幕前,直直的望着里面的往生,有什么从脑海中划过,
菩提往生……诸法实相……涅槃永生……
洛兮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眼前的水幕,那微微泛起的波纹自她手下徐徐荡开,而水幕中的往生花也随之起了变化,一瞬间化作盈盈流光溃散,又寻着洛兮的方向凝聚流动……
不过眨眼功夫,那流光找到了出口,急切的汇聚到洛兮面前,在她一愣神下,穿过水幕,没入洛兮心口,不见了踪影。
有水滴在洛兮脚下的石板上,抬手一抹,早已满脸是泪……
而此时,身后的了因抓起洛兮的一只手腕,将一个镯子套了上去,洛兮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过去后,眼前已换了景色,而她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一动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