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寻着声音转身看去,先于了因老和尚一步迈进门的这位贵人有些眼熟。
淡紫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绛紫色祥云宽边腰封,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那精致的眉眼五官经过十年的岁月洗礼,更是平添了一种成熟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风姿更是流露出手掌皇权的王者风范。
再次看到兖鸿轩,洛兮有些惊讶,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能来这穷乡僻壤的小寺庙啊,就在她看得有些发愣的时候,明华公主已经俯身行礼,还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他跪下行礼,可惜没拉动。
兖鸿轩看着昔日的青衣小童如今已经长成朗朗少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一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琼鼻朱唇柳叶眉,虽说少了些男儿的英气,可这样一张明媚的脸竟然让他看楞了,因明华行礼才回过神来,看着少年被明华一拉才想起不情不愿的要行礼,兖鸿轩轻笑,还是当年那副风骨不曾变。
“都免礼吧,出门在外不必那么多礼数,况且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拘礼,都坐下吧。”说完大步走到主位坐下,了因老和尚坐一旁。
洛兮也没客气,一撩衣袍也坐下了,旁边的明华公主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洛兮瞧着这两位故人的神色甚是有趣,是什么能让一个人的品行作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看来争权夺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洛兮当年来信不是说要皈依我佛吗,怎么这都过了十年了佛祖还未收你这个弟子呢?”看着洛兮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兖鸿轩似笑非笑的开口。
当年那信虽是这么写的,但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洛兮是说赠琴之情已还,两不相欠,不再理红尘之事,可那时兖鸿轩还是摄政王,如今这是当朝皇帝,难道洛兮能直接说出那时心中所想吗,显然不能,现在兖鸿轩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如果回答不好惹怒了他,治她个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他留着当年的那封信没有啊,还有比这更贴切的罪证吗?洛兮心里无比悔恨,自己当时就是手贱非得写什么信啊。
整整思绪,洛兮一手竖于胸前,一手捻着腕上所带的菩提子,像模像样的开口:“心中有佛佛自生,心中无佛佛自灭,佛即是顿悟的人,人即是未顿悟的佛,众生皆有佛性,不必执着于外像,心中有佛,所见皆佛,请陛下明鉴。”
“噢?心中有佛,所见皆佛,有意思,那依你所见朕是什么?”案上香炉的熏香缭绕在兖鸿轩的身旁,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洛兮心里忍不住骂了他一声小心眼,这都多年前的事了还揪着她不放,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让真龙天子皈依佛门,那她的脑袋还保得住吗?可如果就字面上的意思,如果说了其他的,那显然自己还未参透,心中无佛。
旁边的明华公主面色有些发白,她慌张的看着上首的皇帝和自己旁边的心上人,有心说些什么转圜一下,可又不敢贸然出声,脸色越加难看。
可洛兮并没有注意到,她轻轻一笑,无比真诚的对兖鸿轩说:“陛下自然是这世间比佛祖还有大慈悲、大智慧的人,当然还是当年将冰凰赠与洛兮的兄长。”
兖鸿轩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兮,并不言语。洛兮有些拿不准这阴阳怪气的皇帝,心中越发忐忑,不多时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刚想起身告罪,了因老和尚开了口,“陛下切莫……”
只是一句话还未说完,兖鸿轩竟哈哈一笑,说道:“洛兮还是一如初见时聪慧啊,现在到底是长大了,更会说话了,朕还怕他和朕生分了呢,显然是朕多虑了。”
洛兮不敢抬手擦汗,只觉得风一吹,后背一片冰冷,低头答道:“多谢陛下惦念。”
经过这一番敲打,兖鸿轩再没有难为洛兮,只聊一些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闲事,洛兮都小心陪着,心里虽说憋屈,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人能这样吓唬她,但她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能连累寺里的这些人,更舍不得放弃这舒适安宁的生活,所以她就得忍,况且对方可是当朝皇帝,还是活的呦,可不是话本子上的,忍了也不丢人不是。
这兖鸿轩微服出访,身边也没几个侍卫丫鬟,可洛兮神识已经锻炼的十分强大,她自然能感觉出来这寺里寺外藏了多少暗卫,可见这皇帝当的也不容易啊。心中痛快了一点。
陪着皇帝公主聊过天,用完素斋,又被叫去陪皇帝下棋,了因老和尚那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已经告辞回去了,就剩下洛兮一人在这小心随驾。下棋也是个费脑子的活,既要有能与皇帝对弈的棋艺,又不能赢了皇帝,想让棋还要做的不留痕迹,着实费脑子。
就在洛兮专心应付的时候,兖鸿轩又似笑非笑的开口了,“既然洛兮依旧未勘破浮生,自然还在这红尘中,不知洛兮可有婚配啊?”
洛兮手中的棋子顿住了,脑子打结了,婚配?这皇帝是来牵红线的吗?早先设的套,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这是要给她许配人家还是给她娶妻啊?洛兮低头瞅了瞅自己扁平的胸,好吧,看来是要给她娶妻啊,可是……可是……那句经典台词怎么说来,臣妾做不到啊!
“尚未。”声若蚊蝇。
兖鸿轩看着面前的人儿刹那间惨白的脸色,那又羞又恼的表情,越发觉得好玩,继续说道:“哦,那洛兮看朕的义女明华公主怎样,你们自幼相识,算得上的两小无猜,你又曾经舍命救她,可谓是英雄救美,不如缔结良缘,岂不是美人以身相许的一段佳话。”
“不可!”洛兮下意识的立马出口拒绝,一看兖鸿轩那瞬间拉下的脸,她悄悄咽了口吐沫。
“怎么?朕的明华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