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怔愣愣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额头外凸笑容和蔼的白衣老头,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旁边烟雾缭绕祥云袅袅,偶有珍奇异兽从她身旁飞过,紫衣青年乐呵呵地朝她拱手,“恭喜师妹历劫归来,师兄已经久候多时了!”
刚刚还在西山枫林里看着慕容仙将她的尸体焚为灰烬,这一下就到了仙音缭绕的福地洞天,夕颜眨眼,疑惑问道,“难道又穿越了?”
看自家小徒弟还是一副呆愣愣地傻样,紫薇天君捋须叹了口气,捏起一道印伽朝她贴过去。一道微弱的白光进入了她脑中,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飘渺记忆。
她本是九重天上的司战上神碧青,数千年前魔君赤玄率军作乱天庭。她奉命领兵出征,和赤玄的三万魔君对战于西海之滨。一场大战,赤玄祭出上古神器灭神鼎,十万天兵损伤殆尽。未免天地浩劫,她拼尽全身修为在最后一刻将赤玄封印在灭神鼎中,自己也魂飞魄散。
师父紫薇天君极力施救,用聚魂灯聚集了她的魂魄。奈何伤重难愈,紫薇天君将她投入轮回养魂,不巧就与同时应劫的岐山狐帝白莫纠葛三世难解难分,到如今历劫期满,各自涅槃飞升,狐帝也已回归正位稳坐青丘。
她心里一颤,“你说,三世都是白莫?”
遇上的都是白莫?
苏小可那一世,遇上的是沈君墨,可楚夕颜那一世,与她有纠葛的不止是君莫离,若君莫离是白莫,那楚无忧呢?
明夜抖了抖身上的紫袍摆了个潇洒的姿势给久别刚回紫极峰的小师妹问的第一个问题,“连着三世你遇上都是他,第一世你是个小尼姑,爱上了打柴归来的樵夫,一眼定终身,你们的爱情被世俗鄙视,你为他而死,他为你丧命。第二世沈君墨就是白莫,具体细节你也知道了,第三世楚无忧和君莫离都是他,只是一个是魂,一个是身,三世情劫期满,身魂归位!”
身魂归位?她咧开嘴笑了,“你说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是的,一个是他的仙体,一个是他的命魂,现在二者归一涅槃飞升了啊!”明夜托着下巴赞叹,“啧啧,师妹你这曲折悲情命格,让师兄我都看着心酸了。”
明夜是天帝的小儿子,原身是只凤凰,因为和八婆鸡是近亲,平生最爱七嘴八舌,碧青师从紫薇天君十万年,有九万年不是在听他讲男神仙女神仙的八卦就是在跟他去探听八卦的路上。
回紫极峰后的第一个下午,明夜殿下用沉痛的语气将师妹当年的丑事一一揭露,“当年的你冷漠迟钝,伤尽了九重天上多少好男儿的心,啧啧,师妹,现下可还有那样的魄力说一个人过着甚好?在我看来,师妹啊,不要那么好强,我们如今已修成正果,这么上万万的年头不找个人相伴那得多无趣啊,你看、、、、、、”
话还没说完,师妹就不见了,再找到她时,碧青跌坐在地上呆着眼看着从师父的紫极殿里走出来的逍遥仙人道:“若虚子?”
逍遥仙人一脸的老褶子皱成了一朵雏菊,看见她有些尴尬,“哎,丫头回来了啊,恭喜恭喜!”
一切的一切渐渐明晰:因为那若虚子的断言她才女扮男装,继而受封为官,然后无忧才强撑病体舍命相助。君莫离中毒,若虚子给她和君莫离进行换血大法,最后他带着她从密室出来又把她扔在慕容仙跟前。他们三人这一世的纠葛看似命运难测,其实却是他在暗中促成,促成了他们互相折磨生生错过。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惊悚,逍遥仙人干干咳了一声,“好吧,是你师父托我下凡渡你二人归位的。”
紫薇天君惭愧地望着她,“你轮回养魂,恰遇上狐帝下凡历劫,天帝来说动,为师就,就、、、、、、”
就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小徒弟扶着下腹微微苦笑,“既是如此,为何这孩子却能带上天来?”
难道不该随她凡间的尸首化成灰烬了吗?
感受手下的胎动,她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心情,匆匆三世,如今唯一亏欠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做人还是成仙,她一生孤苦,多希望能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现在能有这么个副产品她会满心庆幸,庆幸那青丘狐帝白莫,没有伤她透顶。
看师父神色极不自然,明夜跳出来救场,“这孩子是你和他的血脉,仙胎仙骨自然能带上天来,师妹你放心、、、、、、”
正要向师妹表一番衷心说将来孩子认他做干爹,最后的话却在看到师妹凄然的神色时愕然止住,她挤开一抹苦笑,“此番历劫,确实已识尽情滋味,师兄,这滋味太过苦涩,我想忘了。”
轮回三世,情路迢迢,伤的是他,欠的也是他,原来这苦情三世,不过是红尘尽头的一场笑谈。他是下凡历劫的青丘帝君,她只是助他应劫的一个道具,谁欠了谁,谁负了谁,这痴男怨女的故事里,谁能分得清楚,师父总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果然如此。
喝了药闷头躺下,抚着肚子轻笑,没有痴心错负的沈君墨,也没有心狠绝情的君莫离,又何谈为情丧命的苏小可?
一场情劫,三生历尽,什么痛彻心扉的纠葛痴缠,什么刻骨铭心的悲情绝恋,全都九重天上的碧青上神夜卧高楼做的一场荒唐噩梦,醒来过后,万事成空。
岐山无尘宫,众人欢腾,沉睡千年的狐帝终于醒来了。丞相流云快皱成疙瘩的眉毛终于舒展开了,大手一挥,“快发请帖,四海八荒都要请到,咱们办一场大宴庆祝君上历劫归来。”
清俊无双的狐帝整了整身上的月白衣袍,迎着晨曦绽出一抹暖笑,“一切由你办理,紫极峰的就由本君亲自去一趟吧!”
话音未落,刚醒来的狐帝已经失去踪迹,奔着紫极峰的方向。
碧青上神从梦中醒来,床边坐着名白衣美人。美人眉梢微蹙眼睫微颤,如花容貌上微带愁容,望着窗外盛开的栀子发愣,真真是美人泪如珠,不知心恨谁,别有一番风韵。可此时碧青上神没空磨叽这些细枝末节,一句话只抓主干,“你是来找师兄的?这是碧霄阁,你走错地了,他在明夜楼呢!”
见她醒来,白衣美人脸上闪过喜色,听到这话,美如桃花的俏脸上血色褪尽,正配一身月白衣裳,唔,白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