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镇是个大镇,这里有着十几万的常住居民。
古人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余海镇东临大海,这里的人们世代靠着捕鱼为生。
周围一大片区域的海鲜供应,基本上都来自这里。每当有渔船靠岸时,一帮商人总是挥舞着手中的银票争先恐后的涌上去,生怕去的迟了,鱼货就是别人的了。
码头外围有个小酒馆,名字就叫码头酒馆,这里的酒水很便宜,因为都是惨了水的劣质酒水,小菜也没有多好吃,卤水煮的毛豆、花生什么的,或者一些鸡肉,牛肉之类的简单肉食。
那些穿着体面的商人们,对这小酒馆不屑一顾,他们都喜欢去不远处的杏花楼,那儿的环境和酒食更上档次。
但是那些刚刚从海上归来的海员们,还是喜欢到这家小酒馆来喝几碗,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便宜。
大海上讨生活很危险,每年都有人留在那里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能回来的,到小酒馆里喝点酒,点上牛肉鸡肉打打牙祭,一大帮子人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带着这次出海的收入,回家给老婆孩子报喜。
现在是午后,深秋天气有些微寒了,但是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再加上清凉的海风,躺在这里舒服的不得了。
码头上很安静,没有船只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码头酒馆里也很安静,里面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江小六就酒馆前面摆了一张长凳,躺在上面,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腿,好不自在。
旁边有一个小胖子,体积至少有江小六两个那么大,微凉的天却也热的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掀着风:“我说小六哥,听说昨个海上风浪大,又有一艘船没能回来。”
江小六眯着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关你什么事。”
小胖子砸了砸嘴:“不关我事,我就说说,要我说像我俩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没必要去海上讨生活,太危险了。”
每一个生活在海边的人,对大海都有一种敬畏,因为大海里真的是太可怕了,一旦失事,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了。
江小六轻轻的抬起脚踢了胖子一下:“傻子,去跑船才能赚到大钱知道不?你还真想当一辈子小二啊?天天被人喊来喊去伺候人。”
胖子挠了挠头,傻呵呵的笑了两声:“呵呵,我感觉挺好的。其实六哥我挺羡慕你的,你有学问,每个月工钱有四钱银子,比我多一倍呢。”
江小六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样,每个月四钱银子,就把你给羡慕住了,你还有梦想没有?”
胖子叫郝文,是这个码头酒馆的小跑堂,每天端茶倒水,端菜倒酒,擦桌子擦板凳就是他的工作。
和郝文不同,江小六就有点本事了。当然这得谢谢他那已经过世的爸妈,他爹妈舍得钱让他上了学,才让他现在是个远近闻名的小先生。
江小六之所以叫小六,并不是因为他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而是因为他的生日是正月初六。
本来江小六希望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功名,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还没来得及报答父母的恩情,爹妈就意外去世了,没了爹妈的支持小六也上不起学了,于是就到这码头酒馆当了一个账房先生。
账房当然比跑堂的工资高了,毕竟这也是个技术活,所以郝文一直很羡慕江小六。
而且江小六还有些额外收入,那就是替人读信写信,毕竟也有不少外地人在余海镇打工的,他们不识字,想要知道家里人的消息,还得靠江小六这个文化人。
读一封信两文钱,写信一百字十文钱,江小六其实也算是收入颇丰的。
郝文听到江小六说道梦想,抬起头想了想:“我也没啥梦想啊,要是真有的话,我想当仙人。小六哥你是不知道,上次你请假有事的时候,店里来了三位仙姑,长得可漂亮了,出手也阔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一锭的银子。”
郝文边说,边用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然后还煞有其事的确认了一下:“没错,就是这么大。”
江小六没好气的又踢了他一脚:“不吹牛能死啊?这么大的银锭子,都能把那边的那个杏花楼买下来了,人家来咱们这喝掺水酒?”
郝文委屈极了:“我没吹牛,就算银锭子没那么大,那也是好大一个呢,人家三个仙姑真来咱们店里喝酒了。万一人家是好酒喝多了,就想尝尝咱这掺水酒呢?”
江小六懒得理他:“就算你没吹牛吧,不过你还是得现实点,仙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那可是讲究资质的,就咱们两个,爹妈都是普通人,有修仙资质的可能性很低的。”
被小六这么一打击,郝文又耷拉下了脑袋:“是啊,这么多人也没几个能当仙人的,你说小六哥,要是能当仙人多好啊,听说他能飞,力气又大,好像还能长生不老。”
小六点了点头,眼神中有露出一丝向往:“是啊,要是能修仙,那可真是大机缘了。”
两人随意的闲聊着,有一搭没一搭,懒懒的晒着太阳。
突然郝文拍了拍小六的大腿:“六哥,你来生意了。”
江小六睁开了眼,看见远处一个大汉正兴冲冲的拿着一封信往江小六这边跑来。
这种人小六看得多了,每天都能遇见好两个,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明天早饭钱有了,胖子,去给我端杯茶来,明天早上给你买个肉包子。”
郝文听到这话,麻溜的跑了进去给小六端茶了。
其实小六还是挺照顾郝文的,平时没少找机会给郝文加个餐什么的,他知道郝文能吃,早上店里那两个馒头就郝文那食量,根本吃不饱。
等郝文把茶水端出了的时候,那汉子也正好跑了过来,微凉的天气因为跑的太急了,额头上居然还有细汗,跑到这直接放了两文钱在桌上,同时递过来一封信:“江先生,又麻烦你了。”
江先生,这是大伙对江小六的尊称,大伙都是文盲,对于能识文断字的江小六很是恭敬,他们感觉能识字的都是了不起的人,所以大伙都对江小六很恭敬的。
船员们平时下船回来,到酒馆里喝酒,也不敢和江小六放肆,都会叫江小六一起过来喝两碗,不过一般情况下江小六都是拒绝的。
大汉很客气,江小六摆了摆手:“不麻烦,拿钱办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