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婥。”
睡梦中的那一声叮咛让正在替他擦拭汗珠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叨婥。”
又是一声。启央叹口气,把冰凉的布巾披在永安的额头上。
他不知道叨婥怎么样了,她把永安托付给自己,就离开了他们。启央知道如果叨婥落到启横的手里一定会不好受,但是启横不会杀她,最危险的人是此刻躺在床上昏睡的这个人。
曾经有一瞬间,在叨婥催促他们快走的那一瞬间,他想把那个女人打晕了,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带她走。那个时候叨婥很虚弱,很轻易就可以被制服,但是启央知道,如果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让永安侯有任何的危险的话,叨婥都不会原谅自己。
叨婥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是对于永安的保护,一点都不含糊。
永安侯也是,看上去冷清绝情的人,在睡梦中一直叫着叨婥的名字。
“他会醒过来吗?”
常安在旁边小声的问,自从叨婥走了以后,她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好像也明白自己除了在叨婥哪里可以不管不顾外,这里的两个男人都不待见自己。
“恩。”启央淡淡点了一下头,“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再去找大夫来一趟。”
“不,不,不。”常安赶忙拉住启央。启央瞪了她一眼,她有快速把手放开了,拘谨的拍拍自己的胸膛,转身就冲了出去。
叨婥说过,要在她不在的时候保护他们两个,虽然常安也弄不懂究竟什么事保护,也许什么事情都多做一点就是保护。
她是个傻子,却是个认路的傻子,居然也知道大夫是什么。启央在昨天晚上就见识了常安的傻样。想到叨婥昨天揪着她要她答应好好照顾他们的样子,眼睛有些酸疼。
“叨婥,你千万要没事。”
被毒医养了这么一个月,永安的底子比初怀孕的时候好了好多,虽然昨天因为经历了变故而差点流产,但是休息了一个晚上,再加上启央精心的照顾,等到常安带着老大夫回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下了。
大夫看他没什么大碍,也不敢给一个孕夫开药,叮嘱了几个照顾的法子后离开了。常安见没帮上忙,有些害怕地躲在门背后,一个劲瞅着两个男人。
启央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管常安什么心情,永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转醒,启央知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叨婥。可是现在,让他到哪里给找一个叨婥。
如果永安因此有什么事情,又怎么向叨婥交代。
“别,别……”
睡梦中的那人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境,微微摇着头,刚刚擦拭过的额头又起了一层薄汗。
可别在折腾了。
手摸进口袋,因为出来的冲忙,他们身上都没有带什么钱,随身的一些饰品不敢在当铺典当,随处找了一个人给换了点钱,现在用的也差不多了。
掏出了几个铜板,招手让常安过来。
“你下去找老板,让他用打个蛋在红枣粥里,顺便拿个白煮蛋。”
“哦,哦。”
接了钱,常安砰砰砰就往下跑,不多时就带回了启央指示的东西。
把粥放在桌子上,盖上纸板保温着,启央把水煮蛋拿出来,递给常安,“这个你吃吧。”
常安看了看蛋,又看了看粥,而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永安,最后视线落在启央的身上,再笨,还是觉得有点不对,摇摇头,“你吃,你吃。”
启央淡淡笑了笑,这笑容让常安在一瞬间闪了神,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是叨婥,别学她这么笨。”启央把蛋再次伸过去,“你吃吧,我不饿。”
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叫了,常安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在鸡蛋,又快速退回来。躲在角落里咬着鸡蛋,眼睛还是落在启央的身上。
启央转回身去想看看永安的情况,却发现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叨婥呢?”
果然,第一句话就是问叨婥的所在。
启央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先喝点粥,叨婥嘱托过的。”
“我在问,叨婥呢。”
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悍,锐利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心一意想要一个答案。
“你先喝粥……”
“柳启央,别以为叨婥护着你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最好告诉我叨婥现在在那里,我没多少耐心。”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杀了我你能知道叨婥在哪里吗?”启央淡淡回答,语气里没有一点点害怕。
永安知道启央不同于凡人,但是被这么果断的拒绝,脸有些挂不住,狠狠地瞪他一眼,就要站起来,“我自己去找她。”
启央的手一颤,还是把桌子上的粥端了起来,“侯爷,喝粥吧,你不饿,也要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永安的手狠狠拍向床板,发出剧烈的声响,“柳启央,你向天借的胆子,我的话你听不见么,你……”
“叨婥有可能死了。”
“什么?”被启央忽然冒出的一句话顶住,永安有些不相信地晃晃脑子,“你在胡扯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侯爷,启央没有疯,姐姐的人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我们四个人,逃不掉,所以她……”
“住口。”永安紧紧咬住牙齿,额头上的青筋欲爆,“你胡扯,我们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如果四个人逃不掉,那这个废物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手指了指常安,常安被他一瞪,吓得躲进阴影里。
“她伤了,你们居然放她一个人。”
撑着腰站起来,却被启央一按,又按回到床上。
“柳启央,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你以为,叨婥是为了谁而离开的,你以为,如果丢了常安丢了我就能救得了你的话,她会放任你一个人?侯爷,叨婥临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启央的命便也交代在这里了。这里没有叨婥,没有人会疼惜你,如果你恣意妄为,真的伤了小世子和自己,我管不了,叨婥如果怪罪我了,最多不过是个以死谢罪。”
粥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启央转身就走。
“慢着。”永安叫住他。
转身,见永安已经端起那个小碗,根本就不管里面是什么,还烫不烫,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了,你现在吧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
他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将叨婥救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叨婥离开的时候受伤很严重,我也不能……”他停了停,“我相信叨婥一定会没事的。”
常安在旁边附和地点点头。
手心已经被指甲划破,永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居然成了她这么大的负担。现在,连她人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这两天我留意了一下外面的公告,没有叨婥的消息,倒是有说皇帝病重。”启央小心地说着,他不喜欢皇帝,但毕竟那人是永安的妹妹,他有权利知道关于皇帝的一切。
永安的心里一惊。
他就是皇帝,明明对外宣称是去避暑山庄,为什么会传出病重的消息,难道京城这些日子有什么变故,那些人真的耐不住性子了吗?
“我花钱买通了几个乞丐,让他们打听最近这附近有没有,恩,死人……不过没有消息。”
永安长长松了一口气,这种消息,还是不要有的好。
“你姐姐如果真抓了叨婥,一定会放出风声,好引我出洞,现在却没有动静,恐怕叨婥根本不在她那里,更有可能的情况,她甚至还不知道叨婥和我们走散了。”永安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叨婥。”
启央摇摇头,“你现在有身孕,我不能留着你一个人。叨婥当时就是怕连累你,才犯险的。”
“我知道。”永安扬手止住他的话,“我知道这里有一个人能帮我们的忙。”
“谁?”
“万事通的掌门慕容晓。”
“但是我听说,去拜会慕容晓必须要有成万银两。”启央面露难色,“我们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了?”
“我知道。”住最便宜的房间,午饭和晚饭都是蛋粥,就这个还是三个人中最好的伙食,永安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身上的钱不多。
朝常安挥挥手,“过来。”
常安虽然对永安很害怕,但是叨婥嘱托的话还在耳边,求证似的看了启央一眼,见他也点头,就不情愿地走到永安面前。
“把那个桌子抬起来看看。”
永安的话让人摸不着脑袋,常安想了想,还是按照永安的指示,把桌子抬了起来,样子并不是很吃力。
启央暗暗吃惊。
“好了,你下去吧。”摆摆手让常安出去,永安对启央说,“现在你知道我的想法了吧,像慕容晓这样的人,身边缺少的,就是常安这种只有力气,却没有头脑的人。只有傻子才不会显露秘密,这对掌握众多江湖资料的慕容晓来说,求之不得。”
启央点点头,不得不佩服永安的心思,只是。
“到时候如果我们一起混进去,你还怀着孩子,会不会太为难。”
永安冷冷看了他一眼,“叨婥受着伤,你有没有问过她会不会太为难。”
摇摇头,没有,那时候也不需要问,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知道叨婥会为了永安做任何事,反过来,居然也一样么。
“以后没必要问这种问题,不过如果你想要退出的话?”
“我不会退出,我答应了叨婥要照顾你,我想要亲口对她说,我并没有辜负她。”
永安抬起头,看着这个并没有比自己弱势多少的男子,伸出手,“做个君子协定如何。”
“什么?”
“以后不管你姐姐做到什么份上,我保证放她一条生路。”
启央愣了愣,也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