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睡过去很久了。”
叨婥睁开眼睛,就对上毒医有些惋惜的脸,“身体这么差,我倒觉得自己做了赔本生意。”
叨婥咳了一下,从昨天开始,她就被毒医灌药,然后泡在毒药缸里,一天一夜的时间,她只是晕过去,已经算好了。
全身的皮肤好像脱了一层,身体的内部还传来隐隐麻痒的感觉,叨婥咬咬牙,还可以支撑。
“这只是最简单的毒,以后的日子可苦着呢。”看穿了叨婥的想法,毒医轻轻笑了笑,“你可别这么轻易就死,我随时可以出尔反尔。”
叨婥点点头。
在毒医离开后,她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收拾了一下略有些狼狈的面容,向西边的院子走去。
她会在晚上和启央在那里见面以确认彼此的安全,毕竟毒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一点概念都没有。
启央早早就回到了他们的院子,左等右等不见叨婥回来,这会儿正着急,看到人影远远走过来,赶紧走了上来,“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勉强摇摇头,“毒医说我的毒本来就霸道,所以解起来比较棘手,下的药也比较猛一点。”
怕启央担心,又追加了一句,“我已经没事了。”
启央虽然说从小跟在姐姐后面见识了很多,但是却很少实打实和别人打交道,虽然外界风传毒医性格古怪,但是他反而觉得这人不错,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们,如此这般,对于叨婥说的话也没有怀疑。
“既然她愿意帮你解毒,就一定会没事。”叨婥的脸色不好,启央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个,就出声安慰她,“等到毒医解了你的毒,你就可以回去见永安侯了。”
叨婥无奈地叹口气,她发现回去的路越来越难了。
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扛到这个时候。
早上照例去竹林找毒医,对方刚刚替她准备好今天的毒药,正要吩咐她下水,忽然小叮小当这两个小童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碎,像是和人打过一样。
“不好了,奶奶,外面来了一群人,破了我们的迷阵,往这边打过来了。”
“什么?”这迷阵布置在这里少说也有十年了,从来没有人破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把手中的东西甩到一边,毒医跳起来,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叨婥的面前。
叨婥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是还是忍不住跟在了在前面跑的小叮小当。
来到外面树林的时候,确实出奇的安静,叨婥透过树的缝隙向外面看去,一辆马车,外面站着几个人,而毒医,站在马车的对面,双方在交谈,没有要动手的感觉,而毒医的态度,好像不似见到自己时那般嚣张。
太远,听不见声音,叨婥借着树木的遮挡,往前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隐身在一棵离他们比较紧,又隐蔽性良好的树干背后。
伸出头来看外面的动静。
马车上走下一个人,叨婥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常二叔么,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视线又落在了马车上,常二叔从这里出来的话,那里面的死什么人呢,会是他吗?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叨婥的手紧紧抓着树皮,听到常二叔和毒医寒暄。
“药姐儿别来无恙,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语气甚是熟络,难道只是私交,和永安并没有什么关系。
叨婥又往护卫在马车边上的那几个人看了看,如果是常二叔的话,需要带这么多侍卫吗?
“你少说废话,我想你来不是为了跟我话家常吧。”毒医把手中的一条红色布巾拿了起来,语气里都是压抑的火气,“你给我这个,是怎么回事。”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打起来,难道是常二叔拿了什么东西牵制了毒医。
“只是想让你救一个人。”
这回答不是出自常二叔,而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虽然好像因为虚弱而中气不足,但是叨婥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怎么会记不住,这么多日子,夜里陪伴着自己入睡的就是这个声音,而在离开的岁月里,天天梦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他居然跑到这里来,他难道忘了自己是个孕夫吗,叨婥咬牙,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但是又怕自己冒冒然的举动会破坏了永安的打算。
只能把手咬在嘴里,控制住不要发出声音。
“阁下是谁,躲在马车里见不得人,即便是谈生意,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哼,你向我要诚意。”马车里的人笑了一下,“难道要我把你女儿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你么。”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躲在树干后面的叨婥,她每次都要为永安的狠毒捏一把汗,为什么他习惯用威胁别人来解决事情呢。
毒医握着红色布巾的手更是紧了,显然永安的话起到了作用,她不敢真的和他对着干,只能咬着牙,恨恨地说,“你要我救谁。”
马车内叹了一口气,“她可能已经来了,一个女孩子,叫叨婥。”
“叨婥。”毒医愣了愣,忽然间一个转身,速度快的像是闪电,直接朝叨婥这个方向飞来,她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人抓在手里,狠狠摔在马车的面前。
“是这个叨婥吗?”
常二叔失声叫出来,“王夫。”
马车里一阵震动,很快又平复下来,洪姐从里面探出头来,朝叨婥挥了挥手,“到这里来。”
“不行。”
毒医右手狠狠掐住叨婥的脖子,“把人放过来,否则的话我扭断她的脖子。”
大家都安静下来,就等着马车里那人说话,然后叨婥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你以为,你只要把女儿放在你身边就会没事了。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一定会让你女儿死的更惨。”
毒医没办法跟他争,永安从小就习惯跟别人隐藏自己的情感,没有人比他更敢赌。
掐在脖子上的手慢慢放开,叨婥松了一口气,朝马车走去。到了马车的跟前,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就是那个思念依旧的人,现在甚至可以看出他隐约的轮廓。
“上来。”声音平稳,叨婥却觉得自己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急躁。
她也很想马上就见他,但是却急不得。
“洪姐,麻烦你先帮我查查毒。”
跟在毒医身边,多少知道她随处使毒的习惯,她不要紧,但是如果伤到了永安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就坏了。
“是。”洪姐从马车上下来,认真地替叨婥把脉,全身检查一番,“王夫,你身体里有几位毒,不过好在身上没有,伤不了侯爷,上车吧。”
“恩。”
几乎是瞬间跳上马车,掀开布帘钻进去,就看到永安那双熟悉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伸开双手,紧紧抱住那个人,叨婥还记得不要压到他的肚子。
“我想死你了。”贴着他的耳朵,叨婥这么说。
那么多天的烦躁,颠颇了这么久所受到的苦痛,就在这一句话里面消失无踪,永安回抱那个人,像要把人揉碎在骨头里一样紧紧地抱着。
肚皮盯着叨婥,她低头一看,小肚子已经比自己离开的时候圆了一圈,虽然还看不大出来,但是用手轻轻摸着,能感觉到肚子里小家伙的脉动。
“这是你的臆想而已。”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未成形的孩子带给他的,就只有一路的不适。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准备解毒后就回来找你。”贴着永安的额头,因为不在皇宫,叨婥好像变得大胆了一些,永安安心地听着她说话,感觉撑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松懈下来。
“我女儿呢。”毒医忍受不了这安静,开口问常二叔,“二弟,无论如何,常言也是你哥哥,常安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这么做。”
“常安?”叨婥疑惑的眼睛看着永安,重复了一遍,“是常安?”
“是常安。”永安没有否认,“等到毒医替你解毒,我就放了常安。”
常安被安排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隐蔽到永安觉得毒医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找到,他的条件,是让她解了叨婥的毒,然后自然会把女儿还到她的身边。
一行人回到住处的时候,启央正好走了出来。
永安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他一直都在想,启央和叨婥会在一起,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却没料到,自己见到启央后会如此的生气,想到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半点的可能被别人占有,他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毒医一看他的脸色就明白了,她本来就不是个良善的人,女儿被永安捉住威胁自己,更让她讨厌这个男人,而现在又报复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你一开始就带着我的女儿来威胁我,恐怕是料到我不会替你情人诊治吧。”她指了指启央,“其实你想的大错特错,要不是为了救启央,你的叨婥会甘心做药人。如果不是为了他,恐怕等不到你来,她早已经在回去找你的路上了。”
两个男人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