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疼。”
隐在树林里的小木屋里,传出这敲梆子似的有规律的呼痛声,夹杂着抽气的声音。无意中听到的人,还以为谁在受刑。
从昏睡中醒过来,启央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手上的动作不见得有多温柔,见她醒过来,手劲不轻反重,并没有受过多少苦的叨婥哪里受得了。
一个利落地打结,启央顺道还在叨婥的伤口上拍了拍,顿时引出更大的哀嚎。
“真的好疼啊。”
眼泪汪汪地看着启央,对方却只瞥了她一眼,转身洗手,吝啬得一句话都没有。
启央在和她划清距离,认识到这点,叨婥可不敢轻易拿乔了。
抹了一把眼泪,叨婥讨好地说,“启央,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山上。”启央站起来,趴在窗子那里往外看了看,“一个农家。”
叨婥朝四周看了看,自己按情况应该躺在一间小木屋的正中央,周围的家具都是木头做的,很简单。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晕过去了,该死启央把自己带过来的。虽然他表面上和自己置气,但是其实也还是关心人的。
“小相公,你家妻主醒了没。”先是传来一道声音,然后门慢慢被推开了,一个头发斑白的老汉探了探头。对上到闹睁着的眼神后,松了一口气似的,走了进来。
“看来小姐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唐伯。”面对别人,启央的言语温柔了许多,起身把门打开来,扶着老汉进来。
“恐怕要麻烦你数日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山野农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你家妻主不嫌弃,愿意住多久都行。”
那老汉也是自来熟,见此番叨婥已经睁开眼睛,就走过去和她套近乎,“小姐不要嫌弃我们这个小地方,总归空气还是好的。”
“怎么会,多谢老伯。”
“谢我做什么啊。”老汉笑了笑,指了指启央,“你相公把你从上腰上背了上来,才要好好谢谢呢,小姐以后可要好好对他啊。”
“老伯,别说这些。”启央有些局促地打断那人说话,“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您烧些热水。”
老汉的眼睛在两人之中来回走了一圈,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出门。
“多谢你。”叨婥觉得这个时候是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启央却只是对着她冷淡地点点头,老伯走后,他们之间又陷入那种尴尬之中。
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但是腰间的疼痛让她重新又跌回到了床上。
“不要乱动。”
启央总算忍不住,“你腰上的伤口很严重,先不要乱动。”
叨婥点点头,“其实我也没觉得很疼。”
启央又沉默了。
“可是有的时候又觉得非常疼。”
“哪样的疼?”果然,只要自己显现出弱势,启央就不忍心和自己置气。
“就是像针刺一样疼痛,好像不大能动腰。”
启央白了他一眼,刚刚说的话都白说了。
“你最后半个月不要动 ,腰上的伤口还是身上其他地方,尤其你还中了毒,我现在没办法拿到解药。”
半个月!叨婥差点又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怎么可能在这里混个半个月,别的不说,永安该着急坏了。
“我没那么严重。”
“大夫说,如果你想快点进棺材,你可以按你自己喜欢的做。”
口气挺冲的,叨婥闭了嘴,安静了片刻却又哀哀怨怨开口,“我回去有急事。”
启央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想要看透她内心里的想法,眼睛像深泉,好像有很多的事情要说。
“你是为了那个永安侯。”
那个晚上的事情,让启央明白,叨婥进宫其实并不是嫁给什么皇上做皇夫,这是个障眼法,她真正的身份,应该是永安侯的妻主。
叨婥没有隐瞒,也没觉得有必要隐瞒,她点点头,“我怕他担心。”
也怕他因为担心而影响了身体,尤其是现在身体还这么弱。
但是永安怀孕这件事,叨婥是不打算告诉启央的,永安的身份太过于敏感,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和他……”
叨婥点点头,“我爱他。”
“被威胁的?”
“绝不是。”
“他爱你吗?”
叨婥想了想,点点头,“也爱。”
启央的嘴角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他和你一样的感觉,怎么会任凭皇上拿你的姓名,这样的男人,你真的相信他是爱你的。”
叨婥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怀疑的次数,自己绝对不会比别人少,但是相处了这么久,如果她还是和其他所有人一般怀疑永安,那么就太不应该了。
也许永安并不像别人一样善于表达情感,也许他会把其他事情放在爱情之上。
对别人来说,爱情也许是为你生为你死,而对于永安来说,陪着你吃饭、睡觉,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的身边,永远带有包容的微笑,就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了。
对待爱情的看法有很多种,在叨婥看来,永安的表现,就足够说明他爱她。
“他做的事情,很多你们都没有办法理解,我也不行,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可以相信他。”
她的回答让启央愣了愣。他以为,至少她会在自己面前哭诉。
但是她此番如此坚定地说出这种话,简直可以让他刮目相看了。难道,真的有所谓名叫爱情的东西,能让一个人改变。
“我会找机会让你回去,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时刻非常,郑璞和姐姐启横肯定满世界找叨婥,而他还不了解皇上的态度,她到底是真的要杀叨婥还是做戏。现在把叨婥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事情。
“可是……”
“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启央站起来,最后看了叨婥一眼,“明天,我们就起程前往万山谷找毒医找解药。”
在叨婥还来不及反驳之前,走了出去。
“皇上,豫亲王到了。”
常二叔恭恭敬敬地跪在案前,皇帝挥挥手让他起来。
“让她进来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一些隆起了,但是隐在高高的桌案下,常人根本看不到。
常二叔走了出去,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臣永乐参见皇上。”
“起来吧。”
对于这个名义上称之为堂妹的人,永安对她并没有太过于亲厚。她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是姐妹,当年姨母豫亲王差一点抢了母皇的位子,因此招来杀生之祸。皇家虽然没有为难那时候还在襁褓中的永乐,但是也剥夺了他们家的实权。
而永乐,凭着自己的实力,在如此敏感的身世下,居然能重新夺回爵位,不可小觑。
“皇上召微臣来,有什么吩咐。”
“永乐,朕把柳启央许给你这么久,也没见你定个日子,有什么困难?”
“皇上操心了。”
“是你觉得不满意?”
吃惊地看了皇帝一眼,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知道她对启央的感情,皇上断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关于启央的。
“皇上,启央这人性格倔强,如果因此而得罪了皇上,臣愿意……”
“现在不用急着说些维护的话。”皇帝挥挥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右相府的郑璞几番求见想要朕改了旨意,她说她和柳启央才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皇上莫要信了她的这话。”
“朕本来也不想信,但是她说的言辞灼灼,这样吧,什么时候方便,你带启央进宫一趟,我亲自问问他的意思。”
豫亲王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皇帝挥手让人出去。
常二叔走了进来。
“柳启央恐怕已经不在京城了。”永安揉揉自己的额头,“永乐的神情不对,分明已经不知道启央的动向了。”
常叔报告回来,柳启央已经不在永安侯府了,听到这个消息,永安反而觉得心安,他希望那个最后带叨婥走的就是启央,那么即便是她受了重伤,生存下来的可能还多一点。
“你派人密切关注豫亲王的行踪,如果她有和启央会面,尽快通知我。”
“是。”
“现在,就等着永乐带启央来见驾了。”
脑中的想法没有说出来,其实永安内心是矛盾的,他迫不及待想要获得启央的消息,这样就意味着更快得到叨婥的消息。
但是另一方面,却不喜欢启央重回京城,他不会来,就说明叨婥没有死,总还有希望。
手慢慢地贴上肚子,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他会好好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