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听了苏然的话，咬了咬嘴唇，想了许久，才半开玩笑地抱怨着：“喂——你就这样对待你笔下的女主角么？”
苏然摇头：“我无法赋予你的，正是‘真实’二字。”
雨晴疑惑：“这很重要么？”
苏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有时候，就比如，在小说中或者在西洋数学推理的过程之中，这真的不重要——因为西洋数学家们可以随时抛弃自己的草稿而另辟蹊径，作为一个作家也可以对着自己哪怕是已经出版过好多次的稿子大修特修——只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做得到这些东西，没有人能够肆意妄为地修改历史，更没有人能够犯了错而不负责任——所以，在现实世界之中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被‘真实’二字所束缚着。某种程度上，虽然说，这两个字很不美观——或者说得直接些，很丑陋——但是，这两个字真的很重要。在小说世界，我可以化身唐宋明，抒尽自己的情怀理想和热血青春，在小说世界里面的游戏世界，我甚至可以化身元清，不谈伦理，只看逻辑——甚至有的时候逻辑都不看，全凭心情——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为博人一笑不惜灭绝种族，这些我都有所设想——但是在现实世界之中，没有人会这样，我也不会——这就是‘真实’的魔咒。”
雨晴听得目瞪口呆：“好厉害——完全听不懂呢——”
苏然笑了：“你不需要听懂的，你若听懂，就不是雨晴了——虽然‘真实’是每一个人必须具有的品质，但，我不想破坏笔下所剩不多的美好。”
雨晴皱眉：“果然你还是喜欢昔若姐姐的。”
苏然摇头，只评论了三个字：“傻丫头。”而后苏然便摸了摸雨晴的脑袋：“快吃饭吧。”
“嗯。”雨晴答应了一声，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对苏然说：“对了，郑泽最后想对你说声谢谢，因为是你在晚上十二点问出的那个问题给了他最初的希望和最初的灵感，他还说，那个矛盾真的很精致的——他顺便还准备了一份谢礼，他的原话是，这玩意反正带不走，不如便宜自己的老同学好了。”
苏然有些疑惑：“谢礼？该不会是——”正说着，苏然就看见雨晴掏出两块黄澄澄的金属长方体。
“为了贿赂我让我把他带进你的梦境之中，他还特地给了我一些散银的，我想了好久这些银子该怎么用，最后决定，这几天都吃好吃的就好了——这也是这一桌子饭菜的来历的。”
苏然见状，有些感动，半晌，才说出一句：“谢谢了。”
雨晴笑了：“谢我做什么？迟早我们都是一家人嘛~来来来，书院不许喝酒，却没说不许喝茶——来吧——”
说着，雨晴故做豪迈地端起了茶杯
苏然听着这话，心里就像是一面蒙尘的镜子被沾着清水的鹿皮轻轻擦拭过那样，忽然焕发出了些许光辉。
于是苏然索性，学着雨晴，充满豪情地举起茶杯，愉快地说着：“为了庆祝郑泽的越狱——”
雨晴见苏然如此开心，也笑着说：“为了——为了——”环顾四周，雨晴没想好该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为了庆祝到手的金条——”
“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喝下了茶水。
苏然能感觉到，茶水之中，有着淡淡的花香气息。
下意识地，苏然看了看雨晴的手腕。
而雨晴，也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这时候，苏然才注意到，雨晴的脸色，比昨日要苍白几分。
苏然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你该不会是——”
雨晴低下了头：“没什么啦，反正我是女生嘛，自己放点血出来也没什么啦——更何况，郑泽说过，很快就要有大事件发生了，如果，万一，你因为身体不好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郑泽的心中百味杂陈，良久，才说了句：“答应我，以后不要随意伤害自己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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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不知你们有没有读出来，第一段话其实只是郑泽安慰苏然的话语——甚至，由于时间匆忙，郑泽都没有圆谎的机会……仔细看信就会明白，那个“改变过去”会有多么困难……其实在我的设定（或者说，在我往“圆”里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造出的剧情）之中，郑泽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老友做一个告别，结果没想到他真的逃出了时间的樊笼。
以及，这段话完全是我为了后面这段好几天之前就写完的注释而设计的……这段注释估计都要过期了……
郑泽提到的这个矛盾，有一类总称，叫做自我指涉，是写轮回时候查资料学到的（那时的中子很小，才上高三）那本书叫做《集异璧》，作者是侯世达
我确信你在看上一行的时候完全意识不到这并不完全是一本中文书……所以，我觉得还需要重新注释一下：
准确地说，那本书叫做《集异璧》（GEB），作者是侯世达（Hofstadter）
按照作者的前言，这本书是先有的英文版，然后作者说，“各种版本的翻译太糟糕了！”（有一版真的是逐字（word）翻译的，名字（括号里为英文原文）是《哥德尔（Godel）埃舍尔（Esher）巴赫（Bach）——一条（an）永恒的（eternal）金（Golden）带（Belt）》，英文的注释很好的解释了书名GEB的来由，也预示着这本书的内容有多么精致，但中文翻译完完全全毁掉了这一切……其实，看到译者这样强大，有时我也在想，既然译者已经能够逐字（word）翻译，那，能不能逐字节（Byte）或者逐比特（bit）翻译一下呢……）。
当然，总之，于是，作者本人很不爽这种翻译的风格，就有了作者亲自带队翻译书目的举动（按照作者的原话，在许多地方，他差不多是重写了一遍……）
这本书甚至包括用好多国语言写的Jabberwocky……比如lewis的原版，比如赵元任先生的“仓颉版”（……看着那玩意怎么看怎么像日文……比如开篇好像就是一句“有一日*里”，“*”处那个字我真心打不出来……那个字上面是个白，下面是四点水，意思是，这是白天四点（下午四点）……所以我称之为“仓颉版”……）
当然，如果把这本书当做故事而非一本人工智能领域的大牛写的科普书籍的话（说真的，一开始我并没意识到这一点），这本书虽略有些枯燥（梗有点多）但值得一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