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青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那座山。这一路走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些事,还是现在就解决掉的好。
等白泽平息了怒火,歇够了,苏木青便开口问他,“白泽,这冰魄,是不是能解开共享一命那样契约之类的东西?”
白泽斜了她一眼,“你从哪里听来的?”缓了口气又道,“我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见苏木青皱着眉相当的纠结,白泽又道,“之前问尚要冰魄的时候,他那反应你也看到了。冰魄这种东西,化瘴除邪,也算金贵。但是它只在天冬山有,又难找。天冬山的这群是用不上结什么共享此命的契约,所以也没化解这一说。至于天冬山以外,这种说法,多半是乱猜的。”
这样啊,苏木青舒了口气。白泽说的也对,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许棠和月无则都像是默认了这件事一样。那样笃定的样子,苏木青想了想,脑袋里又蹦出了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哥哥?
还是算了吧,既然已经离开了,何必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眯起眼睛笑了笑,“喂!白泽,你人其实挺好的嘛!”
语气是淡淡的调侃和谢意。白泽哼了哼,那意思很明显,要表现得好还是不好这种事,看他的心情。
头一扭,白泽又重哼了一声,“别把我跟低贱的人类扯在一起。”
这家伙到底是跟人有着多大仇啊!苏木青笑了笑,目光一歪就瞧见裴澈正看着她。
清亮的一双雪眸微深,看着她,又像是在想着别的事情。你觉得他不是在看你,他却很快地察觉到你的目光,冲着你微笑,露出那半边的酒窝。
若不是那晚见过他持着那张风做的弓箭时的模样,苏木青真要以为,这只是个青涩贪玩的男孩子。
善良又带着些坏心眼。
但现在看来,虚灵里的人果然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苏木青看着裴澈的,也笑了,嘴角的弧度有些大。看着这双神游的眼睛,会突然想起,某个人专注的眸子。
在这个世界里,好意有时候让人觉得害怕。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要走下去。怀着一颗半真半假的心,在这个世界里飘荡。曾经以为的那些无所谓,曾经以为丝毫没有被改变的自己,是不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深深地影响了。
离开的那个人,用他留在你生活里的痕迹和留在你记忆里的残像影响着你。
不知不觉中开始改变的思考和做事的方法;不知不觉中,开始的疑虑和顾忌;不知不觉中被自己下意识地绕开的东西,都在一笔笔地刻画着他对你的影响。
一笔一笔,刻得那样深。
无法甘心啊!这样被影响着的自己,就那样轻易地从那个人的生命里抹去了。
冰凉的河水漫过膝盖,漫过胸口。
强烈的压迫感挤压着胸腔,像是要把那里面的一切都压破绞碎。
跨过了这条河,就是另一种开始了。
就算这颗心也就开始变了,也依旧是自己。想想那刚开始,一直期望着不要被这个世界改变的自己,想想知道不久之前都还在想着,要回到那个世界的自己。
一回头,河水已经漫上了自己的脖子,压迫血管,尖叫着,磨割着,一路向前。
谁的生活会站在原地不动呢?你到了那个环境里,怎么会依旧就一成不变呢?若是这样一直站在原地,就会连要那在改变中坚持的机会也失去。
是不是活着更好已经说不清楚了,但是不活着又要怎样呢?记得那晚站在河边时,白泽曾指责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那若不是行尸走肉的生活,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站在河水里被冲刷的感觉非常不好,深层河水的冲击再加上河底那看不到的坑洼里的淤泥乱石,都在严重低干扰着自己的步伐。
如履薄冰,担心自己不知道何时就会被河水冲到不知名的地方,凄惨地死去。
脚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蛰了一下,苏木青的脸瞬间变皱成了一团,“啊”地痛呼了一声。脚一软,就要被这河水冲走。一双手在空荡荡的河水里四处乱抓。
随着这不知奔向何处的命运洪流一起飘转流离。成了浮萍,如何还能变成那绿柳、苇丛。
“喂!没事吧!”
被裴澈拉住了手,冲击带来的失措感消退了很多。万分庆幸地平息了那股惊悸。一抬眼,就看到裴澈头顶趴着的白银正眯着雅静闲闲地看着她,不满的情绪那么明显。
目光微微下移,是裴澈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带着稚气的笑,清亮的一双眼睛微微弯着,露出左颊的酒窝取笑她,“喂!小心点啊!这里的河神可看不上你这样的!”
为什么明明知道凶险,还是会想要去呢,也许只是为了这种时候,那双会伸过来拉住自己的手。
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苏木青满口讥嘲地反击,“是啊!少年,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正合中年大叔的口味啊!”
没来得及说更多,已经被盘旋在空中的白泽死死地瞪了好几眼,“你们两个到底在磨蹭什么!快给我松开手!两米!两米你们知道吗!”
两个人耸耸肩,看看彼此笑了笑。
“脚受伤了啊!”苏木青仰头看着白泽笑了,一脸的赖皮,“不然,你背着我过去啊!”
头顶的白泽冲下来,冲着苏木青不爽地吼着,“上来!”
苏木青现在逗起白泽倒是越逗越来劲。说起来就是看不惯白泽一副什么都知道的仙人模样,非要把他也拉进凡人的世界里。看着白泽跳脚,就分外的有成就感。
等爬上了白泽的背才发现,那上面还趴着一只小兔子,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她,慢慢的哀伤和忧郁,“青青好可怜。。”
苏木青巧了那兔子一眼,眼角抽了抽。最近这家伙太安静,都把他漏算了。
一听他开口,苏木青就忍不住头疼。还没来得及捂上耳朵,就听小兔子转头对白泽说,“白泽大人,棒打鸳鸯是不对的!你让澈澈也上来好不好?”
苏木青低了低头,看到那正仰躺在水面上,悠闲地划着水的裴澈,再看看窝在裴澈的胸前,团成一团呼呼睡着的白银,叹了口气。
那两个家伙,完全不需要这种待遇啊!
手一扬,“啪”地一巴掌把小兔子拍进白泽背上绵长的皮毛里,怒气冲冲地吼了句,“闭嘴!”
长久以来的那股怨念,终于得以发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