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刚刚回了娘家,魏夫人差来的管家已经到了施家大门口。
打听之下,才知道朱淑真回了娘家。急性子的魏夫人奈不住心头有事,差人去朱家相请。不曾想,朱家人说,朱淑真已经回了施家。来来回回,却无一人知道朱淑真的真实去向。
而此时,朱淑真却在歙州黯然缅怀。
朱淑真先是回了朱家旧院,与魏贤一起动手将院落整理了一下,住进旧屋后,儿时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招得她总是落泪。
朱淑真最见不得的,还是书房,和柳河滩。
进到书房,耳边仿佛响起儿时的读书声,琅琅稚嫩,倒也快乐。师父柳正的严厉与谦逊让她更加怀念。她想:师父现在在哪里?身体可好?
书房一侧的毛掸更是勾起了她回忆,伸手触之,仿佛上面还有柳莫寒手心的余温,不忍放下,轻轻弹拭,灰尘尽无。朱淑真独叹道:“唉,灰尘尚可去,心事付与谁?”
从书房出来,往事像长了翅膀,随着她一起飞翔。院中小亭是自己与柳莫寒最后相拥的地方,如今颜色尽失,有些残破,即使看到这种景象,心中的那份记忆却不曾受过影响,甚至愈加清晰。绕亭细行,朱淑真不禁回忆起了过去与柳莫寒的点点滴滴,心头一阵疼痛,小声细问:“哥哥啊,下一生可能再聚?”
从亭子一直走到柳河滩,往事却像生了根的柳树一般,越来越强势的记忆像极了树根,吮吸着往事里的养分,一步步将朱淑真推向思念的边缘。
朱淑真走到自己曾经刻下字迹的柳树下,伸手抚摸那棵已经参天的柳树。十年前刻下的字迹依稀尚在:浙西钱塘。朱淑真仔细地看了又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自己此时的心情。
柳河滩边,河水泛蓝,波光遴遴,景致依然是那么得好。只可惜,物是人非,空余嗟叹。
从柳河滩边慢慢踱回朱家旧宅,朱淑真的心一直沉浸在儿时的追忆里。
魏忠恭见朱淑真终于散步回来了,迎上前去,说道:“少夫人,你可回来了,恭儿一直在等您呢。”
朱淑真爱怜地上前拉过他的小手,说道:“等我?有事么?”
魏忠恭将手里的字举起来,说道:“您瞧,我在书房里找到了一幅字。”
朱淑真上前展开,只见上面写道:迟迟春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朱淑真看了,泪流满面,这正是当年自己送与柳莫寒的那首《眼儿媚》。如今却在故居再次见到,不由得,不伤心。
见到朱淑真一脸的泪水,小魏忠恭害怕了,他怯怯地问道:“少夫人,是我惹着您了么?”
朱淑真上前抱住小小的人儿,心疼地说道:“不是。我心痛,只是因为这些字罢了。”
小魏忠恭回道:“那我把这字烧了吧,不让它惹你心痛。好不好?”
朱淑真赶紧从孩子的手里抢过那首词,仿佛真怕这些字被人毁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