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聚,十年辗转;与君一别,转瞬之间。
想起这些年的不易,朱淑真忍不住泪水涟涟,那些爱与恨相互纽结,每想起,便泪垂。她惦记柳莫寒有个三长两短,她恨施家暗中使诈,因为惊吓与伤心,本不争气的身子便病得愈加严重起来。幸好,小魏忠恭不离左右,小心地伺候着。
这日里,朱淑真差魏贤去曾府寻问消息,魏贤回来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摇头。朱淑真便感觉到了绝望。先前在施家的日子她也绝望,但那是为施砾的不作为而绝望;如今心底里的这份绝望,却是为了这份短暂相聚的情缘绝望。她想:老天爷啊,为何就不可怜应怜之人?!这生生相错的情感时刻侵袭着她的心,夜里会惊醒,白日里会害怕。她怕自己与柳莫寒就这样被分开,再也不能相见,何其悲哀!
小魏忠恭把这一切自然是看得真切,他不由得劝道:“小姐,别再独自伤悲了,相信姑爷会回来的。”
朱淑真叹气道:“唉,相见难,别亦难,见了又别难上难啊!”
小魏忠恭回道:“小姐,你与姑爷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终究是会再聚的。”
朱淑真回道:“曾经,我也这般想的。可如今看来,怕真是无缘啊。”言辞悲切地让人想落泪。
小魏忠恭忍住泪水,安慰道:“小姐,你们是有情之人,会再见到的。只是眼下,您要好好珍惜身子才是。”
朱淑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叹道:“我真怕撑到哥哥回来那一天了。”
小魏忠恭急忙端上茶水,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朱淑真看着眼前的茶水,突然有泪落下来,正好滴进茶杯里,眼泪在茶水里轻起涟漪,四下荡开。
她缓缓走到桌前,提笔黯然写道:黄昏院落雨瀟瀟,独对孤灯恨气高。针线懒拈肠自断,梧桐叶叶剪风刀。
写完,轻咳,展开绢帕,竟见几许血丝,殷红成桃花,却点点绝望。一见这血丝,朱淑真突然笑了,凄冷,却坚持,叹道:“苍天不见怜啊!问这世道,何为公平?问天下苍生,可见公平?问上苍神明,可有公平?!我一介女子不求华厦万倾,不求富贵永恒,只要一个有情人,却如何地难!为何?!为何?!”
言叹毕,突然便旋晕过去,一睡便是两日。
听说朱淑真病倒的魏夫人从曾府匆匆起来,见到病榻上的人儿,她心疼地掉起了眼泪。魏夫人拉过朱淑真的手,轻声问道:“真儿啊,别这样,一定要好起来才是。”
朱淑真看着魏夫人,仿佛见到自己的母亲一般,偎进她的怀里, 这才哭出了声音。她轻轻啜泣道:“夫人啊,您说,为何上天不见怜?!为何天意总捉弄?!莫不是我与哥哥真的无缘?莫不是我上辈子欠下了债?”
魏夫人听着朱淑真的话,心中颇感酸楚,她轻轻拍拍朱淑真的背,安抚道:“真儿,听我一句劝,虽这样。施砾已经派人去大漠迎接柳先生了,相信不久就会回来的。”
朱淑真抬起泪眼,看了看魏夫人,突然说道:“夫人,您这话倒是提醒了淑真,我应该去大漠寻找哥哥才是。”说着她就挣扎着起身,下床,要往外走,被魏夫人拦下。
魏夫人叹道:“真儿啊,你这是何苦呢?回头柳莫寒是回来了,可你若病得不醒人事,那该如何?!听我一句劝,好好调养,我这就去找施砾,让他速速把柳先生送回来。”
朱淑真听过魏夫人一席话,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回道:“恩人啊,此情此意,淑真如何报答才是?淑真给夫人跪下了!”说着就要下跪,再次被魏夫人拦下。
安抚好朱淑真,一腔正义的魏夫人动身来到了施家。
施城见了魏夫人,知是为了朱淑真而来,连忙上前迎接。魏夫人说道:“施大人,勿需客气。”
施城回道:“夫人,礼数还是应该有的。”
魏夫人轻哼一声,责备道:“我今日来,也不想多耽搁时间,只想问问施家二公子,何时把柳先生还给老身?老身那孙儿已经许久不曾受人教诲。”
施城听出此言俱厉,连忙起身,施礼,小心回道:“是,夫人说的是,我马上派人去叫那不争气的东西去!”说完差人去叫施砾。
一会儿施砾走进大堂。见过了魏夫人后,魏夫人问道:“二公子,你把柳先生寻回来了么?老身可是等着他回府教书育人呢。”
施砾回道:“回夫人的话,晚辈的确派人找过柳莫寒,只是......只是寻到了大漠,却被告知已经上了战场。夫人也是知道的,战场上兵慌马乱的,找人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魏夫人听了,站起了身,说道:“那好吧,老身这就去皇上那里说说,施家二公子是如何的威风,竟将曾府先生拉到战场上去!二公子,你这威风真是羡煞旁人啊!哼!”
施城与施砾同时急了,连忙上前拉住愤怒魏夫人,肯求道:“夫人莫急,小的再差人去办就是了!”
魏夫人回头,冷冷地看了看施砾,想起他之前对朱淑真做过的那些事,心中鄙疑,叹气说道:“那好吧,再给你三天时间,你需亲自去大漠战场,快马加鞭将柳先生给我带回来!听明白了么?!”
施砾被魏夫人的严厉吓得跪倒在地,回道:“是,是,小的马上去找,马上去找。”
魏夫人看了看一旁尚在发抖的施城,说道:“施大人,得罪了。三天后老身上门领人。对了,我要二公子亲自去寻,亲自来还人!如若不然,老身倒要上朝庭讨个说法!”
魏夫人走后,施家立时乱了分寸,施砾被父亲再次骂了一通,最后不得不亲自去大漠寻找柳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