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被施城夫妇劝回了房间,环视四周,她却坐立不安。这个变改了格局的屋子,似乎已经容不下自己,处处像带着刺儿的尖刀,每走一步,都会割伤自己的心。
此时施砾已经从外面逛荡回来,被施城叫进书房。
施城骂道:“你个不争气东西,整日里除了饮花酒,就是惹事端!你说,为何要把淑真赶出大房的位置?她哪点不好?难道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么?!”
自从施城从官场上淡出以后,施砾对父亲的惧怕已经不存在了,他说道:“她一不能生育,二又逼人太甚!”
施城问道:“她哪一点逼人太甚了?”
施砾回道:“经常借口去魏夫人那里,甚至彻夜不归,且写的诗词满篇幽怨,虽我看不太懂,但里边的相思之情我还是读得出来的!父亲,您想想,她这不是有了外心么?!”
施城骂道:“胡说八道!淑真虽说不是我看着长大的,但从小我也是见过她的。加上朱家家风谨严,她断然不会做出那种错事!是你在为自己的风流找各种借口罢了!”
施砾见自己的父亲并不维护自己,只好说道:“反正,我不管,她不能生育,就是她的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听到儿子最后这一句话,施城也感觉有些讲不下去,他回道:“不论如何,淑真娘家还是有几个哥哥的,你若太过份,他们是不会饶过你的。再说,我们施家是大户人家,岂能做出让人耻笑之事来?好啦,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几天了。”
施砾应声下去了,心中对朱淑真的怨恨却更加浓重起来。他走到了朱淑真的房间外,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推开门进去,见朱淑真正在写字。他冷笑着上前说道:“哟,才女,还作词呢?”
朱淑真不予理睬。
施砾自觉无趣,上前一步取下朱淑真手中的笔,说道:“朱淑真,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看你一眼,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间屋子里等死吧。”
朱淑真抢过自己的笔,还是不说话。
施砾在嘴里“哼”了一声,摔门而去。其实,他没有注意到,此时朱淑真正在自己誊写一份休书。
朱淑真将休书写好,签上自己的名号,拿着随身收拾好的包袱就要出门。一直在旁边跟着的魏忠恭见了,连忙叫来了爹爹魏贤。
魏贤深知朱淑真在施家所受的委屈,他索性不劝了,双膝跪地,说道:“少夫人,您知书达礼,识字比小人多,小人见过您所受的委屈,所以今日里您要走,小的不拦您。只是求少夫人最后一件事。”
朱淑真将跪在地上的魏贤扶起,说道:“这话严重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看我还能否帮得上你。”
魏贤说道:“少夫人,看现在这情形,您是万万不能回娘家的。魏贤求您带上小人父子吧,纵使您天涯海角流浪,我们父子二人也一定伺候左右,绝无怨言!”
朱淑真有些吃惊,问道:“我此去,真的是再也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会漂向哪里,你们跟着我,怕要吃太多苦的。还是......不用了吧。”
小魏忠恭听了,慌忙跪下,哀求道:“少夫人,求您带上恭儿吧,恭儿不能没有你呀。”
朱淑真看了看魏忠恭流泪的样子,心当下软了下来。她说道:“若你们主意也定,不怕吃苦,那就跟我走吧。他日,有我一口饭吃,就断不会饿着了你们。”
于是,主仆三人相携离去,而施家大院竟无一人觉出异样。
直等天黑后,丫头见朱淑真一直不曾回来,才连忙禀报施城夫妇。进到朱淑真的房间,却见桌子上一封信,展开,上书:休书。今有施家二公子施砾与朱家四小姐朱淑真,因性情不稳,吵闹不绝,忧之父母,愁煞众亲。加之朱淑真多年不育,恐荒后嗣,自觉有愧,特写此休书,以绝夫妻之缘。签字为凭,终不得悔!特此立凭。
看到休书后面朱淑真娟秀却异常有力的签字,施城知道,朱淑真此去是真的不会回头了。而此时的施砾,却还在花街柳巷中玩得正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