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望去,已见太皇太后现身殿外。
不过是几句戏言,倒是让东宫恰巧听闻了。
“大母勿见外,我二人是衷心感念东宫的恩德,怎会是非议?况事已逝,早是释然了。”
我一面搀着她的臂膀,一面笑意盈盈得说着。
“真如你所说便好!今日我觉闲时不少,即移步来漪澜殿了,再过两日,可是难见你一面了。”
“太皇太后,承劳记挂了,我出宫不过几月而已,当中应也会折返归来小住几日。”
“也是,不过凡事要多加谨慎,好生照料自个。”
太皇太后于殿中小坐了半个时辰,说是身子乏了便乘坐车辇回了长乐宫。
东宫刚至殿外,便遇了平阳。
“祖母,我本已到了长信殿,可听宫人言您在此,我才匆匆赶来。”
“自上次你探病后,已是好些时日不曾来见我了,我知是因襄儿染疾了,如今可好?”
“劳祖母惦念了,襄儿已是无恙。”平阳话音刚落,曹襄已是作依依呀呀声用小手抚过太皇太后的面颊。
“我的外曾孙儿确实无恙了。”笑意又浓了几分,布有了褶皱的手与襄儿的小手相触,尽显温馨,东宫逗趣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既然到了漪澜殿,你就先与卫姬闲谈会,过些时候你再前来长乐宫探我吧,想必那时祖母我也该小憩完了。”
“诺!”送别了太皇太后,我则是怀抱其襄儿,与平阳一道嬉笑着往内殿而去。
“都不询我之意,一把夺过我儿,是真气恼了。”
平阳虽故作生气,可欣喜之意却仍是无法藏匿。
“襄儿与我这舅母不显生分,我为何不敢一把夺过。”
襄儿虽听不懂我二人的交谈,却是不忘以一脸笑意与手足并用来作回应。
我与平阳则是被惹得愈加难掩笑声。
与内殿中入座不久,平阳歉意到:“其实我早几日便该来道贺,只是襄儿病得着实厉害,我不安心离身。”
“长公主何必如此介怀,是我该作歉意,襄儿病了也未出宫探视。”
“奴婢私以为,长公主与卫姬交情甚好,何须这般见外。”
瑾君与平阳也见了数十次,倒不觉生疏,她的提点,让我与平阳微微点头,随即聊起了其他。
此时曹襄依旧是在我怀中,这次,不再是如上次失了腹中孩儿后,怀抱他时叫我隐隐作痛,取而代之的是此时憧憬着自己的所出在我怀中的那份疼惜感。
“我想与你相商一事。”
我用略带疑惑的目光望向平阳,示意她说完。
“襄儿与你所出乃是兄弟,依我之意,何不让他二人同在一处受业?”
“长公主之意是让襄儿入宫伴读?”
平阳颌首,见我一声轻笑,不免敛起悦色道:“若非你觉襄儿不足以伴读?”
“长公主误解了,一则难保我所出不是公主。”我顿了顿声,虽极是希望腹中的乃是皇子,但若真是女儿,我亦是会倍加疼惜:“二则连襄儿都尚在襁褓,离受业可还有几载,长公主如今便提及此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非我操之过急,不过随口一提罢了。你说的有理,此事再过几载再议不迟。不过可企盼着你所出乃是皇长子。”
“且借长公主吉言了。”
过了两日,我离了漪澜殿,寄身到上林苑的一处别苑,这儿的风光更是独好,放眼望去,郁郁葱葱感比宫中更甚。
别苑虽比宫中的漪澜殿狭小些,居于此倒也觉得舒适。
而别苑的时日倒也不觉寂寥,卫青、长姊、二姊得了恩准前来探视我,这处别苑又添了几分生气。
“宫人传令,陛下此刻身在上林苑,唤你前去。”
瑾君笑意涔涔得传着话语,我则是置下正在翻阅的书卷,微微整了衣裳,便坐上了车驾。
果然,刘彻早是负手而立静候着,见我下了车驾,含笑执过我的手说道:“就趁今日,你我同在这上林苑小走,朕是少有能得如此闲暇。”
“臣妾亦觉能与陛下并足而走很是难得。”
微风拂过面颊,令人倍觉惬意,拂过树木,显露着其簌簌的摇摆声。
相谈了几句其他,便听得他似是无意得问道:“相较兄姊,你与卫青似是更亲近?”
“陛下说笑了,自幼我兄姊几人便是长于一处,相互都很是亲近,未有更甚一说。”
“是啊,自幼长于一处,相处的时日定是颇多,我倒是有一事相问,你是如何看待卫青?”
刘彻怎会无故问及此,我略有些疑惑,然思虑片余浅笑到:“若说看待,卫青没少受我兄姊几人的不解。”
“嗯?此话怎解?”
“卫青自幼酷爱兵书,如《孙子兵法》《吴起兵法》之类均有涉猎,求人借阅书卷可是常有之事,我兄姊几人自是免不了奚落他这般苦读是缘何。”
“那他作何解释?”
“他便一笑后侧身继续执着书卷阅览,不多言一字。”
“我偶有听闻卫青空闲时手不释卷,顾有一日命人携了几卷难觅的兵书与钱两赏赐给卫青,据宦者禀告,卫青倒是对兵书更加珍爱。倒是与你所言相符。”
“只是臣妾不明,陛下怎会忽然问及卫青之事?”
“随口相问而已。”
我二人都默言了,我寻思着是他开始留心卫青了?若真如此,那自是好,只是刘彻不愿多言,而我更是无法探得他心中所想了。
狭长的林荫道,不见尽头,亦如我不愿此刻的一同携手会有穷尽的一朝。
在上林苑已是住了一月有余,瑾君正收拾着我遣她带去于兄姊们的一些物件,一切妥当后,倍觉有些疲累的瑾君终含着笑意了。
其实我很是想与她一道出上林苑,不过刘彻早是下令,若非有不可由她人代劳之事,否则还是安心于这别苑为好,我自是不甘抗命,所以只能艳羡得看着她一脸笑意得坐上车辇绝尘而去。
卫青每每来探我,亦总会与瑾君多谈几语,相较之前青儿尽是避之的态度,一算是大有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