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有身孕了?真是值得大贺之事啊!”
平阳点头,溢着的笑意更浓了。瑾君在一旁也急忙说着贺喜。
“腹中孩儿有几月了?”
“三月有余,离降世可还有些时候。”稍稍顿了顿音:“可别只记着为我恭祝了,且问你怨过我半载以来对你不闻不问吗?”平阳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一副诚信想问又倍感自责的模样,我含笑复道:“长公主对我的好一直铭记于心,没齿不忘,半载来不闻不问确是不假,可那必不是长公主本意,其中自是有难言只隐。”
“你懂得体谅,不怪罪叫我心安不少,不过我唤你来可是有要事与你言明。”平阳执着我的手缓缓说道:“这半载真是苦了你了,不过陛下可还惦记着你。太皇太后与皇后离把你彻底遗忘已是不远,圣上寻思着趁此年初喜庆之时,与太皇太后提及身旁照料起居的中人一个个都粗手笨脚,实在窝心的很,也恳请了从掖庭抽了三四个人去伺候圣上,其中自是少不了你!”
平阳笑得更欢乐,她似是极确信之后的一切不会与意料中的有任何差池。
我听罢,更是喜上眉梢,一是能得出浣衣局,岂不是我一直期盼的吗?二是离上次相遇已时隔如此久,刘彻心底还能惦念着我,怎叫我抑制得住大喜?那玉块之意相必不是丢弃,而是在提点我他并未是薄情之人。
“瞧你,笑得都掩不住嘴了。”平阳的打趣叫我意识到了自己一时的失态,赶忙微微低头说着:“承蒙陛下与长公主惦念,能离了浣衣局,侍奉陛下左右是我都不敢企盼的幸事。”平阳的嘴边稍稍抽动了一下,但余光扫过瑾君,又淡然地抿了一口茶水,摆手吩咐:“此处毕竟不是你二人久留之地,取了浣洗的衣物便归去吧!天寒了,多留心自己的身子。”
“诺!”我与瑾君同时应道。
起身前,我忍不住追问一句:“敢问长公主,我家人可一切安好?”
平阳轻轻点头:“有我在,不会苦了你卫家的人,一切安好,只是她等几人太过记挂你罢了。”
俯身示谢后,推开了门,才发觉引我们前来的宫人已立于门口候着,领我们取了需浣洗之物,我二人既走在了归去的途中。
沿路,虽有拂过脸颊叫人生疼的凉风袭来,但风光正好,在烛火的装点映衬下,映与眼眸的景色都觉得是独好。
侧脸往一旁的池面撇去,却见瑾君的面颊紧绷着,没有扬起哪怕一丝丝的笑意,我不禁诧异询问着:“为何是一张苦脸?何事叫你不快了?”
瑾君回了神应着:“哪有?全是你胡言!”
“我胡言?都已撅嘴了还诬我胡言。”
“好啦,你察觉敏锐,我瞒不了你。只是觉得这木盆好是沉重,感觉不快而已。”
“我以为是出了何大事,叫我徒劳忧心,原来只是小事一桩尔尔。”我一面一说,一面要瑾君将她木盆中的浣洗之物取出一些放置于我之处,却被她一口回绝了:“虽有些不快,可还不至叫我疲累,步子再快些吧,别尽耽搁时辰在路上。”
“嗯!”答应了一声后,又愉悦得加紧了步伐。
本以为今天不过是寻常的时日罢了,没想居然能够再见了平阳,而卫青等一切安好的消息也让我一直记挂的心无需再苦闷的自作猜想,想着他们在何处,身体可否康健,家中是否有恙。
刘彻,真得无需再侯多久我们便能再遇了吗?思绪杂乱,搁笔欲让手指停了卷写,执了一卷诗经,里边的词句总觉有不少是我此刻想言的。思之甚,逝去了百来个日夜,却依旧能将他记得清晰,若是叫我做一副绢画,勾勒他的面貌必是容易得很;情之切,此刻的祈愿便是我的跟前能有一木琴,借着乐声诉我欲诉。
可是,此时摆在我前的只是一陈旧的几案,指尖在其上不断划过,作着拨动琴弦的动作,瑾君察觉了我的异样,我故作无事的起身走到窗柩前立下。
天上悬着的只是一弯勾月,残缺的只剩几条弧线,遗落的月光也是虚弱地很,不足让人于道上看清前方的路。
瑾君随到了我一旁,浅浅地问着:“长公主的一番话,可是让你今夜无法静心了?”
虽然瑾君说得不错,可我依旧倔口:“哪有,只是觉得眷书有些无趣了,走到此处探探外边的景如何而已。”
“不肯说差一句话,不愿实言相告,你我还需这般小心翼翼得提防彼此吗?可真叫我伤心了,半年来同苦的情谊却换不得尽信。”
瑾君得一番话说得叫我好生怪异,其中的语调夹带着悲意,猜不透怎会突然这般反常,但看着她一脸的阴郁,我急忙解释:“不是不信,祸从口出,有些话语还是不出口为好。况且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故问。”
“也对,是我多心了。”忽然话锋一转,她问道:“你心底不曾忘却那人吗?”
我默不作语,只是轻轻点头。
“可你明明知晓他坐拥天下,能予你的不过是一时的恩宠而已,你为何还不忘思起他?难道你不曾私心想过与一只一心待你的良人相守?”
她的问语让我怔在了原处良久,原本还欣喜的我此时多了几分深思:“你今日的话语好是奇怪,我怎觉得你不是我识得的瑾君?”
“只是有感而发,立于你身侧的依旧是之前的瑾君,是你不曾思过我方才的问话,以致觉得我生疏了?”
我浅浅一笑,直视着她答道:“我怎会没思过。我企盼过只得一心人,即使是时日再艰苦,我依旧愿意,若是无法一心待我,哪怕锦衣玉食我也会想法子回绝。当初只是一面之缘,却叫我不断想着与他能再遇,但当知晓他是君王,他无法许诺我相守一世,可我仍然断不了对他的思慕,你知是为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