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淡淡的薄云如同一抹轻纱,让这个宁静的夜更加宁静。夜色之下,一行人匆匆而来,不时停下脚步,仿佛任何地方都隐藏着危险。
“青奴,你记的确定没有错?”火鹰血红的头发在月色下显得更是显眼,此时四处寂静,连虫子的叫声也隐入黑暗之中。
“鹰主,应该没错。”青奴四下看了看,一双眼睛寒气四射,大手一挥,山奴与水奴这才从黑暗之中现出身来,二人抬了一人。只见那被抬之人一身白衣,一声不吭,看不清面貌,象是晕了过去。
“特使,火鹰与手下求见!”火鹰一声沉喝传去甚远,但由于南山空旷,这声音也很快被黑暗吞没。
微风吹过,整个南山上更显得几分荒凉。几人警惕地看向四周,山野空旷,哪里有半个人影?
“火鹰,你等可将庄主带回?”黑暗之中一声责问,辩不清方向。
火鹰听出对方责备之意,单膝跪地,双手一拱,答道:“特使有所不知,我几人虽然按特使吩咐寻找,却没有找到庄主下落。”
“哦?”空旷的南山上脚步响起,因为周围的寂静,更让这脚步声显出几分诡异。几人寻声看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人,这人身穿黑色长袍,度着方步,竟是有几分大家风范。不用细说,各位也猜得到这人便是土奴。只见这土奴一边逍遥走来,一边沉声问道:“你们简直是废物,护法再三嘱咐的事情怎会有假?如果庄主不在五仙观中,难道他丢着藏情庄不回,去浪迹江湖不成?”
火鹰等对方近了,这才想起此人,确实是庄中之人,但这一身黑色打扮却很是诡异。并不是说庄中人不会穿一身黑色,而是身为特殊任务的使者,一般会身着白色或者红色长袍,身边有贴身护卫。至于衣服颜色,当然是根据任务的性质而异,杀人着红色,救人则白色。虽然火鹰跟随白千问这么多年只见过一次庄中派出特使,但是其中的规矩白千问曾经跟他单独提过。想到此处火鹰心中一阵心寒,莫非藏情庄真的出事?
但这些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火鹰面上并无异常,只是顿首回道:“特使,按照规矩,请先出示庄主或者护法的随身信物,以作凭证!”
“啊,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土奴暗自得意,他虽然没有做过真正的特使,但是信物这东西他真的想到了,什么令牌、令箭一类的东西他尽数收集了个遍。这得益与他仅有的那么点自知之明,这种制度性的东西他可弄不好,索性就一套照搬老的东西了。得意之余土奴也暗暗诅咒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原本以为可以和他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哪知道一个个的非要冒死一逃,最终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是。”火鹰看着对方手中的令牌悲从心起。这令牌他曾经一见,乃是以白玉所作,上雕篆体天字,是天鹰护法之物。作为信物,这种东西除非本人愿意是不会交给他人。火鹰心中暗痛,闭眼不言,他知道天鹰护法从来不会将这令牌交给别人,除非!
“怎么,这个你也不认得?”土奴看看手中令牌,他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疑惑之下只当自己看走了眼,于是又将另一块令牌取出,笑道:“也罢,你再看看此物。这是地鹰护法的随身之物,你可认得?”
火鹰一眼看去,心中更是凉了个透。藏情庄别说二十年来仅仅派过一次特使,就算是真正的特使,也从来是将信物交给左右随从。此人一无随从,二无特使之尊,却是手握两位护法的随身之物!
土奴黑暗之中看不到火鹰表情,见他半天不语心中大快。兀自想道:“火鹰啊火鹰,你也有跪在我面前的一天?”心中畅快,嘴上也放肆起来,喝道:“火鹰,既然信物你已看过,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火鹰。”火鹰理了理思绪,答道:“回特使的话,火鹰已无异议!”
可惜这土奴不知自己早已暴露,仍然洋洋自得,大手一指,喝道:“怎么你的手下这么不懂规矩,见了本尊还不跪下?”
“鹰主!”青奴小声问向火鹰,面前之人的可疑之处他多少也看出一些,一向性子刚烈的青奴哪里肯向对方下跪?手中微微战抖,早已打算一剑了解了这个土奴。
“跪下,特使面前,还不收起你的兵器?”火鹰沉声喝着,喝得青奴一头雾水,迟疑了一下,还是跪倒在地,心中烦躁的青奴歪头看向别处,再也不说半句。
“这才象话!”土奴一眼扫向青奴身后,问道:“既然绿奴已死,又没抓!找到庄主,那你身后的手下所带何人?”
“回特使,身后之人乃是叶孤飞!”火鹰扣在地上的手紧紧纂着,努力压着一切的疑问和怒火。庄中究竟发生何事,到底什么人可以斩杀天鹰护法,又将义父白千问重伤至此?莫非,真的如雷霄子所言,这一切都是魔界所为?
“叶孤飞?”土奴心中大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白千问一个落荒的丧家犬没有抓到,倒送上个叶孤飞!暗喜之下土奴喜于行色,换上一副赞赏的表情,“怎么,火鹰兄弟真的抓到了叶孤飞?”
“是,青奴,还不给特使呈上苍月宝剑?”
青奴得了命令,自身后取出黑布包裹的一物,上前三步,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取下黑布之后现出其中剑体。
“恩?”土奴毕竟是胆小之人,一看之下并不急着上前,问道:“这便是苍月宝剑?”
“正是!”青奴早已不耐烦了,只想早点动手解决了这个叛徒。
“这就算是苍月宝剑?”土奴怒道:“这宝剑平淡无奇,你们当本特使是三岁孩子,随便一把剑便可糊弄?”
“特使,您有所不知!”火鹰起身上前,握住剑尾猛然抽出宝剑,只见那宝剑在黑暗之中绿光荧荧,月光照耀之下剑体晶莹,如同通灵宝玉一般。
“好好!”土奴一见如此,禁不住喜于行色。只要有这苍月在手,还怕那刘风刘雷不给自己记上大功一件?于是赶紧陪着笑脸,说道:“拿来给本特使看看!”
青奴正要起身,却被火鹰一把拉住。火鹰大手一拱,笑道:“特使,您怕是第一次执行庄中特使任务吧?”
“怎么,我只是看上一看,莫非你连我也信不过?”
“并非如此。”火鹰看了看与对方的距离,有十丈左右,于是抬头看向对方,答道:“藏情庄规矩,凡特使者皆如同庄主、护法亲临,为了保证特使的人身安全,除所配随从外任何人不得走近三丈以内的距离,否则以叛逆论处!”
青奴一眼看向火鹰,心中更是不解,藏情庄哪有这么一个规矩?但转眼之间早已心领神会,知道马上就有机会一泄心中恼怒。
“有这个规矩么?”土奴迟疑不决,毕竟他的命可是天下最精贵的,怎么可以贸然犯险?于是左思右想,计上心来,笑道:“无妨无妨,本特使知道你们是庄中勇士,不须讲究这些,拿上来!”
青奴此时早已由单膝改成双腿跪地,哀求之声也真是悲切。
“特使,这些规矩乃是庄主所定啊。如果真的让青奴上前,恐怕青奴性命不保!特使大人,青奴愿战死在外,却不想落个知法犯法之罪啊!”
土奴一见青奴这般,心中也坦然了许多,于是走上前来,口中笑道:“何必呢?本特使也只是与你们开个玩笑,还能真的让你们犯了庄中规矩?”
火鹰、青奴以及身后二奴,四人将目光紧紧落在土奴脚尖,只见那距离渐渐缩短,心中的杀气也悠然腾起。
可怜的土奴只道是自己演技高超,看着众人跪地伏首更是得意忘形,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大摇大摆走上前来,心中的雀跃之情浮于言表,一颗心狂喜之下连脚步也漂浮不定。
火鹰只见那土奴度着方步而来,左摇右摆好不威风,一身黑色长袍随风而展,更显得春风得意。腰间那块天鹰令牌微微摆动,仿佛是天鹰护法那张冷峻的脸看向自己。幼时的火鹰除了学些义父的功夫,更多时候便是在天鹰身边勤加苦练。呵斥声、责骂声、与慈父一般慈祥的笑声在他脑海中翻滚,天鹰这个名字并不是高高在上,很多时候他比白千问更加和蔼,更加疼爱火鹰。
“小子,你又在想什么呢?”幼时的火鹰正在看着天空沉思,脸上的表情是与年纪完全不符的深邃。
“天鹰叔叔,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而我却没有?为什么别人可以有快乐的童年,有美好的憧憬,而我却要整日练习武功,注定要成为杀人的刽子手?”
“傻孩子!”天鹰抚摩着他的头,笑道:“你觉得你义父是坏人么?”
火鹰摇摇头。
“那你觉得天鹰叔叔是坏人么?”天鹰一脸微笑,与人前那个冷酷的护法截然不同。
“不是。”火鹰不解,一双天真的眼睛闪着疑惑。
“小子。”天鹰一把将他搂入怀中,爽声笑着,“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是分不清对和错的。就好象童年,不一定勤练武功就是不快乐。快乐的定义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做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就会很快乐。虽然你父母不在了,但是你还有义父,有天鹰叔叔疼你,大家都希望我们的小火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天鹰叔叔,那杀人也会很快乐么?”
“呵呵,勤练武功并不一定是为了杀人,杀人也不一定会不快乐。有时候杀人只是为了救人,有时候杀人也可以救自己。勤练武功是为了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所以,只要我们的小火鹰是好人,就永远都是好人,即使杀人也是英雄。”
“叔叔。”已经半大不小的火鹰看向天鹰鼓励的眼睛,多少明白了一些,倔生生地说道:“火鹰今天偷懒了,还没有练功。”
“哦!哈哈哈哈!”天鹰放声大笑,一个反手将他托上背去,说道:“今天我们不练功,天鹰叔叔带你去看些好玩的东西!”
往昔的一切在眼前浮现,火鹰注视着土奴的眼睛也开始模糊,沉声对离自己不到三丈的土奴说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