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李姓女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家里的。
果不其然,一个月以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
丈夫欣喜若狂,以为老天有眼,终于让他们如愿了!妻子有苦难言,几次想开口告诉丈夫,这个孩子要不得。但是看到丈夫期盼的眼神,幸福的表情,女人怎么也开不了口。而且,眼看着肚子一天天鼓起来了,女人也实在不忍心拿掉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也许,潜意识里,她还存在这一丝丝侥幸:那只是一个梦吧!只是一个离奇的梦境,什么都没有发生,孩子生下来,一定会平安长大,跟普通孩子一样过一辈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再发生,女人渐渐把河边遇到的****女人忘记了,专心养育着肚子里的宝宝。只是偶尔,女人耳边会忽然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你会生一个女儿。好好待她,一定不能让她出嫁,不能让她被男人玷污,否则,我要全村人为她陪葬!
一个晴朗的夏日黄昏,孩子呱呱坠地了,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女孩一天天长大,眼看着长成了一个绝色美人儿!
从十岁开始,就有人不断的来家里给女孩子提亲。女人以孩子还小为理由拒绝了。可是当孩子长到十五岁,二十岁!女人已经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为孩子提亲的人了。
女人开始常常做噩梦,梦中,那个****的女人温和的笑着说:“不错,你把她照顾的很好。记住,时机到了,我就会把她带走!”
女孩儿二十一岁那年生日的那天,这一时刻终于到来了!
那天黄昏,女孩儿像往常一样,在家里为外出未归的父母准备晚饭的时候,门外走来了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要说女孩的那种美丽,是超凡脱俗的清丽,那么女人的那种美丽,就是一种少妇独有的风韵,成熟妖娆。
美丽的少妇走到少女门前,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好美丽的女孩儿。”
女孩脸红了:“大姐更漂亮。大姐不是村子里的人吧?”
“我就是村里人啊,”女人笑得眼睛弯弯的,“我住在河边,很少出门,可能你没见过我。”
“不可能的,”女孩儿疑惑的上下打量女人,“村子这么小,不可能还有我不认识的人啊!”
“呵呵!”女人并不争辩,只是向女孩儿家院子里张望一下,“你爹娘呢?”
“哦,他们去集市了,一会就回来。大姐来家里坐坐吧。”女孩儿热情的招呼女人。
“不了,等你娘回来,你帮我带个口信给她吧,”女人说,“就说我来拿回二十一年前她在娜渡河边答应我的东西,要她三天之后,兑现她的承诺,把我要的东西,送到娜渡河边来,否则,我不敢担保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女人说完,朝女孩儿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可以想见,当女孩的父母回家以后,做娘的听见这个消息,简直如五雷轰顶!
该来的,还是来了!真的逃不过去!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带着一家人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现在,娘才把二十一年前在河边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丈夫和女儿听。
丈夫和女儿听完,呆若木鸡。
怎么办!
只有三天了!三天以后,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要送给一个妖精了!天知道那妖精要把女儿怎么样!
做娘的悲痛欲绝:“这二十一年来,我每天战战兢兢,夜里总被噩梦惊醒,总欺骗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会真有这么荒唐的事发生,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我不能就这么把女儿交给她!我不管她会给村子里带来什么灾难,总之我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去白白送死!”
一家人商量了半夜,决定连夜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吧!走的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了!这样是不是就能逃脱既定的命运?
可是没想到啊,这一家三口刚刚走到村口,就看见远远的,无数灯笼火把呐喊着朝他们跑过来,霎时间所有村民就把他们团团围在了中央!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有人问。
“我们,我!”一家人惊惶失措,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们哪都不能去。”村子里德高望重的族长开口了,“今天晚上,全村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娜渡河的河神告诉我们,你女儿,三天之后,要拿来—祭河!否则,天降瘟疫,全村人都会死!你们不能走!”
“凭什么!”女人终于歇斯底里的吼起来,“凭什么要拿我女儿祭河啊!我女儿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你们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
“不是我们心肠狠毒,”族长躲闪着眼神,不忍看女人悲痛欲绝的神情,“不能因为你女儿一个人,就让全村人都一起去送死啊!”
“荒唐!”有个年轻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族长,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要让人去送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那人咄咄逼人,气愤难当,“什么河神,什么祭河,真是笑话,这么可笑的事情你们也会相信。”
“年轻人,”族长无奈的摇摇头,“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如果放过他们,玩意真的河神怪罪,降下瘟疫,你能承担的起吗?”
年轻人不说话了。
是啊,没人承当的起。
“呕!”忽然一阵呕吐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边,李姓女人大惊失色:“女儿,你你,难道你!”
女孩儿正弯着身子,翻江倒海的干呕!女人的手指渐渐冰凉:“女儿,你!”
女孩吐完,无力的喘息着,朝母亲点点头。
“天哪!”母亲绝望的吼了一声。
不过,母亲又想了想,反倒笑了!她咯咯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族长,不是我不同意献出我女儿,而是,我女儿现在已经怀孕了!河神当日跟我说过,她要的,是纯洁的女儿身。我女儿现在已经不是了!哈哈,你们不能拿我女儿去祭河了!”
“原来这是真的!”有人惊呼,“河神在梦中已经告诉我们,说你女儿怀孕了,你女儿果然怀孕了!”
“看来河神的话不能不听啊!如果不听的话,真的会给村子带来厄运的!”人们杂七杂八的说。
母亲已经脸色煞白。
“没错!”族长慢条斯理的说,“河神已经告诉我们了,说你女儿怀孕了,不能再拿来祭河。但是,可以用你女儿的孩子来代替!”
“你们不能这么残忍!”母亲凄厉的叫着。
但是没有用了。
什么叫残忍什么叫仁慈?是牺牲一个孩子残忍,还是牺牲全村的人残忍?没有谁为应该为了谁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同样,也没有谁想牺牲自己的生命,哪怕有多么貌似高尚的理由。
但是,他们已经逃不脱了。
那天晚上之后,他们重新回到了村子里的家。从那天开始,村子里开始总有人有意无意的在他家周围转悠,很明显,是族长安排来监视他们的,生怕他们像上次一样逃跑。
孩子的父亲是谁?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等十月怀胎孩子呱呱落地,就要把这个新生命拿去献给所谓的河神。
从那以后,每隔一百年,村子里都会出生一个河神指定的女子。这个女子,到了时间,必须拿去祭河。如果这个女子不能保持贞洁,就要跟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结婚,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代替她拿去祭河。或者,把这一对倒霉的男女一起沉塘!否则的话,恐怕河神怪罪,降下瘟疫,会毁灭整个村庄。
夏初想,这个所谓的河神,一定就是娜渡鬼母了。这次选定的女子,就是陶妍了。
这个娜渡鬼母,选出来这些女子,做何用处?
族长冷眼看着夏初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如果你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么,整个村子都会因为你而遭殃,你就是千古罪人了。”
陶妍泪眼汪汪:“族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我父母都是老实人,虽然我们家世代都是低贱的戏子,但我们也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几百年了,那只是个传说而已,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那个什么河神,也从没有发生过什么瘟疫,你就放了我们吧!”
“我不能拿全村人的命来开玩笑!”族长断然拒绝,“来人,把他们两个捆起来,带到村子的祠堂中。等他们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是结婚,还是两个人一起祭河,再做决定。”
这次夏初没有反抗。因为夏初清楚,这个传说,很可能是真的。自己需要时间,在祭河之前,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被一起绑到了祠堂中。
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夜,祠堂莫名其妙的失火了!这次的火更大!瞬间火苗便吞噬了整个祠堂,倒像是大火从天而降一般!外面救火的人拿着水桶却根本无法接近火海,大火烧的半边天都通红通红,一直烧了一天一夜!当火苗散尽,的时候,里面已经连尸骸都找不到了,恐怕是早已被烧成了灰烬!
人们都惶惶不安,祭河的人已经被烧死了,是不是真的会应验了几百年前河神的话,给村子降下一场大瘟疫?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子里悄然出现了一个丑陋无比的乞丐。那乞丐背上弓起一个大罗锅,脸孔上疤痕累累,参差不齐的牙齿,独眼。黑夜里乍一看见她,胆子再大的人都会被吓的魂飞魄散,她那模样,简直比鬼魅还丑三分。只不过当她开口乞讨的时候,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娇美动听。这美妙的声音结合这副残破丑陋的皮囊,让人觉得更加诡异。
只不过,人们只顾着担心会不会有瘟疫发生,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丑陋不堪的人,声音有几份熟悉!
没错,她就是陶妍!
那夜突然发生了大火,本来以夏初的身手,两个人一起逃出来肯定没有问题,但是两个人全都被粗粗的绳子缚住了手脚。就在夏初拼命解绳子的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祠堂顶上一根燃烧着的碗口粗的横梁砸了下来,正好砸在陶妍身上!
虽然最终夏初倾尽全力把陶妍救了出去,但是从此以后,一个原来绝色的美女,竟然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陶妍执意要回村子里来。
她想亲眼看一看,既然所谓的河神没有拿到她的祭品,是不是真的会给村子降下一场瘟疫。
她想亲眼看到,一个把自己的命运生生改写的传说,是不是只是一个笑话。就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我们的夏初,此刻去了哪里呢?
我们的夏初,那夜从大火中带领陶妍逃出火海之后,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夏初绝对没有想到会遇见的人!
是他救了陶妍,也是他后来收留了陶妍。
他就是欧乾,欧神医。
那一年,欧神医43岁
而夏初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第一次遇见欧乾的时候,欧乾明明已经60多岁了。
我们的主人公夏初,还陷在关于时间和空间的迷惘当中。但是聪明的读者读到这里,稍微一算就能算明白:秦舞的父亲说过,如果欧乾活到现在,应该已经120岁左右的高龄了。这样算来,夏初所处的时空,正是将近80年前的娜渡村。
那一年,陶妍正是18岁。
不,准确的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叫做陶妍的人了。还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苟延残喘的,是一个奇丑无比的乞丐,人们把她叫做—阿丑。
阿丑日复一日流连在娜渡村中,经常在娜渡河边徘徊。娜渡河水平静的流淌着,人们的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着,预料中的瘟疫迟迟没有到来,人们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了,以为那个流传几百年的诅咒,真的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然而,真的只是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