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所感应,却无从下手,真是很无奈。
我想起他家正对电梯的大门,便索性起身,开门走了出去,邓健有些奇怪,便跟了上来,问我有什么问题。
我看看邓健,再看看在屋里小心抿水的黄粟,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楼高十四,厅对****,真的不是什么好位置,但我也不能肯定黄粟滑胎是与这有什么关系。我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要说出来为妙,毕竟,这是人家的新房,说不定小两口是要一辈子住在这里的,怎么能胡乱开口让人家闹心呢。
我转头看看电梯门,盯着那门柱上的“15”,问邓健:“这小区挺不错的,买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邓健憨厚一笑,笑容有些谦卑:“我们都才工作不久,没什么钱,都是父母给的。这小区虽然高档,但还好粟粟的朋友有关系,给我们留了这套房子,比在外面买便宜多了,钱也算花得比较值了。”
朋友的关系?
“是他指定的这一套给你们?还是你们自己选的?”我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邓健想了想,又看看我:“是,她留给我们的,说是高楼,十二层以上便没有噪音和太大的灰尘,便选了这套留给我们。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那,没什么,朋友能帮忙,确实不错,不然,拿下一套十五楼的电梯房,得花不少功夫呢。”
邓健也点头赞同:“是啊,陶米是个很不错的人,一直很帮助我和粟粟。”
淘米!
我深吸一口凉气,告诉自己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邓健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继续向我介绍着陶米:“她是粟粟的大学同学,挺能干一人,特别能干。大学还没毕业就被我们这里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挖走了,然后从售楼员开始,凭自己的努力,一直做到售楼经理,很不错吧。哦对了,她听说粟粟出院了,待会儿就要过来,等一下介绍你们认识啊。呵呵。”
我不知道此陶是不是彼陶,我只感觉到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我甚至觉得,我应该找个借口离开了。至于什么十四楼,什么大门对着电梯,关我什么事儿。还是走吧。
我用手扶着墙壁,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邓健见我的模样,顿时慌了:“安野,不要紧吧?是不是没恢复好?我送你回医院。”
我摆摆手,深深吸了几口冷空气,看着不远处的通风玻璃,看着外面的天空,我想我不该逃避,我要站到这个世界的顶端去,怎么可以这般懦弱。
我冷冷一笑,收拾好所有的不安,对邓健说:“这么能干的朋友,我很想认识一下。”
邓健见我没有大碍,也放心下来:“好,她来了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突然听到电梯有动静,我转过头去,看着缓缓拉开的电梯门,电梯里面的人,那张本是微笑的脸,却在见到我之后,慢慢沉淀。
陶米。
时间好像停住了,我忘了我在想什么。
直到陶米走到我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小帅……”
我冷冷地看着她,思索着,我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她。是重逢老友的欢愉,还是恨不得杀了她的气愤。突然间我发现我对她好像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像个陌生人,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是的吧,她对我来说,确实是个陌生人。
“小帅。”她再次叫了我一声,伸手想要摸我的脸,被我转头避开。
“小帅真的是你?”她还是不死心,扳过我的身子,不住地询问。
邓健有些迷糊:“小帅?她叫安野啊。”
“安野?”听到这个称谓,陶米明显愣住了,“安野?什么意思?小帅?什么安野?”
邓健看着我们,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认识,甚是开心,忙招呼我们往屋里去。我拒绝了,表示有些话想单独对陶米说。邓健也觉得我们老友重逢,会有自己的话题,便开心的回到房里去告诉黄粟了。
邓健走后,我转头正视陶米:“我不应该忘记她对我的影响,对吧。所以,我告诉别人,我叫安野。有问题吗?”
陶米点点头:“没问题,你没什么事儿就好。从你出院,我一直在联系你,后来你辍学了,你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现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很想你,我……”
她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却没有任何想要听她诉说的欲望,我便开门见山地问她:“这套房子,是你留给黄粟和邓健的?”
陶米点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有问题吗?这套房子的内部价格比较低,我想他俩刚结婚也没有多余的钱,便走了一点关系把这套房子拿下来了。怎么?”
虽然,陶米对我来说,是一个没有任何正面价值的人,但我也了解她,她不是一个坏心肠的人。哪怕这套房子是卖不出去的尾单,她也不会因为一点小钱而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我指指电梯,又指指黄粟家的房门:“十四楼,房门正对电梯。这应该就是价格比较低的原因吧。”
陶米点点头:“是有这样的说法,其实每一栋房子的十四楼,首尾两套,正对电梯和正对楼梯的房子,价格都会比较低。这只是行业的忌讳罢了,我不觉得这真的能对人造成怎样的影响,所以,我看中了这套比较采光的房子留给黄粟。小帅,该不会你还相信这些事吧。”陶米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生怕再触动我心底绷得最紧的弦。
我看着她:“你知道这两年我经历了什么吗?如果我说,我亲自经历了中国最古老文化,见证了风水位置机关对一个人,甚至是神的覆灭和封印,你信吗?”
陶米微笑道:“小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游戏里面的机关阵,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就像当年,那也只是我……”说到这里,陶米突然缄口,不敢再提。
我也没有说话,看着陶米,感受这份沉默中,我内心的情感涌动,到底是恨,还是什么。
良久,陶米才开口:“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才突然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谁,沉入湖底的记忆碎片,被波澜埋没。
转头看着天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好像听到黄粟走过来,邀请我和陶米去房里吃晚饭。但是我不知道,我下一刻该做什么。
陶米走过来,小心地拍拍我的肩膀,像当年在安野中学,所有人对谢小帅的溺爱:“小帅,去吃饭吧。”
我奇怪自己,从一开始,为什么没有一丁点的生气和责怪。难道我真的觉得,我所有一切,其实与她无关?可为什么,我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她。无论是我,还是谢小帅。
看着黄粟热情的目光,和陶米一直带着歉意与卑微的虔诚,便跟着她们一同进屋去。
才走过几步,我便听到身后的响动。
我转过身,看着打开的电梯门,却没有任何人影。空旷的楼道和电梯,构成了一副极度诡异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扩散开来。
我伸手拍拍陶米:“你和黄粟先进去。”
陶米看着我,很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带着黄粟进屋去了。那种情感,到底是信任,还是愧疚?我分辨不清。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再缓缓向下,我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进到黄粟家里。听黄粟招呼我洗手吃饭,我便去了卫生间。
出来,陶米悄悄问我:“真的有这么邪门吗?”
我朝陶米淡淡一笑:“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