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的手很冰冷,冷意直入我心,她的手微缩了一下,然后就任凭我握住,肯定是了解到我没有丝毫恶意。
过不一会,叮叮真的将头软软地靠在我的肩上——看来丽丽姐说得没错:女人在最软弱的时候,需要的不是金钱或物质,也不是天花乱坠的语言,只是一个坚强的肩膀或温暧的怀抱。
良久之后,叮叮的呼吸声渐趋平稳,她幽幽说道:杜子印,你真好,虽然你也是个混混。其实……其实我一直知道,知道你对我是没有坏心的……我可以叫你楚大哥吗?
我脑中“咯噔……”一声,颤声回答:你叫我……叫我楚大哥?!你是想认我做哥哥?
“嗯,我真的好想有个真正的哥哥,能够爱护我,照顾我的哥哥。”叮叮的声音更细更柔。
李辉那个人渣,除了有血脉关系外,还真不配做她哥哥。
“好……好……。随你吧,你喜欢就行,那我还是叫你叮叮。”我的声音越发飘乎,其实在心里涌起强烈的无奈与凄楚。
阅人无数,最喑男女之情的丽丽姐曾经告诉我:当一个女孩真心当你为哥哥时,那就证明她觉得你不错,会对她很好,但她绝不会爱上你。你或者能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得到她的肉体,但不会得到她的爱。
此时此刻,我真心希望丽丽姐这番话是错误的!
唉!原来叮叮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爱情之路何其漫长艰辛!在那一瞬间,我真的有些灰心丧气了。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怎麽说也好,叮叮认我做哥哥,那总算是能与她进入到一个熟识的阶段,以后多得是相处机会。相比于丽丽姐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日久生情……”这个真理。
我们又聊多几句后,叮叮就悠悠睡着,她实在是太心力交瘁了。尽管我也是一夜未睡,但还是思潮翻涌,心乱如麻,根本没有睡意。
为了避免自己过于儿女情长,我努力逼自己去想另外一件事:我这一次去LZ市不光是避难,还带有一个任务,就是调研和整顿当地的市场。
就在不久前,鸿哥跟我煲了十几分钟的电话粥,对我交了底。关于“打水……”软件的研发至少还要进行一两个月,这些技术活我也不必去管,有顾问薇薇在,一切足矣。
而山哥所管辖的LZ市的市场靡烂度,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
诺大一个地级市,2013年的前两个月,毛利润才一百多万,刚够支付下面的分红及各项开支,这成绩实在是太可怜了。
更为离谱的是,那些呆帐坏帐死帐,则达到恐怖的三四百万,远远高于正常交割的款项。
擦,也太烂了吧!光是我做业务经理时的那条线,帮“鸿发……”赚的钱都要比山哥赚的多得多。
怪不得山哥过年都宁可呆在LZ市,不肯回GZ市,怕是没脸见人吧。
总的说来,LZ市的地下博彩市场,已经进入绝症状态。我这一次就是要做钦差大臣,弄清症结所在,提出整改措施。
这种去揭人家老底的事情,肯定不会轻松。我这个钦差,会碰上些什么麻烦和困难呢?
从GZ市开车到LZ市需要7个多小时,中途打尖的时候,叮叮终于肯吃上几口饭,看精神状态应该恢复了几分,我的心也略略散去一丝阴霾。
冲冠一怒为红颜。说实话,这次件事肯定会连累了“鸿发……”,还不知道连累到什么程度,我心里很有些内疚。
但是,我没有一丝后悔。
人生在世,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做出一些狂事,傻事。如果连冲动都没有,一天到晚都是瞻前顾后,怕这顾那的,那样做人未免太无趣了。
我爱过,恨过,疯过,傻过,这已足够。就算是前路迷蒙,我也会勇往直前。起码在年老的时候,我拥有足够的人生回忆可以慢慢品味,而不是淡得像白开水。
有叮叮的陪伴,旅途时间过得特别快,似乎一眨眼就到达LZ市。接下来就是大伙见面,接风洗尘。山哥依旧热情大方,风采十足。不过他手下的业务经理,包括相熟的阿汤,波仔,对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从容,洗尘宴的气氛,透着几分怪异。
我自然明白其中缘故,我是钦差大臣,这尚方宝剑不知道会斩向何人呢。而且上一次我还是一名同级别的业务经理,现在已经成为“鸿发……”的副经理,级别高过他们一头。
更重要的是,我几乎是业务经理中资历最浅的,而且这一次是逃难来到LZ市,竟然还带了一位外人过来。估计在他们看来,我是不知道走了什么后门,下了迷魂药而得到鸿哥娜姐的欢心,因此不合常理的升职。
很可能还会有人恶意猜测,我是被鸿哥走了“后门……”,成为他的宠臣。
洗尘宴后我们下榻于早安排好的宾馆,我与山哥在房间内进行了一场严肃的密谈,谈话内容当然是秘密。过了两天后,山哥因为要继续跟进那个大煤矿的事,还有几个中小煤矿也要考察,至少要出差两周。他就召集众业务经理,当众宣布由我代管一切事务。
山哥手下一共有五名业务经理,除了阿汤,波仔外,还有个叫阿力的小伙子,一位叫梅婶的四十多岁中年妇女,一位三十多岁外号叫油条的男人。另外,还有一位类似于猛哥身份的,名为蚁哥的大哥,不过他极少出现。
把叮叮安排好在明茗山庄住下后,接下来的几天,我马不停蹄地对LZ市场进行调研,其结果很让人无语。这里的市场比想像中还要恶劣,基本上属于无可救药的类型。
怎麽说呢,这个城市的人,全民皆赌,沉迷陆和彩达到疯狂的地步。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整座城市每天最热烈的讨论话题,就是今天的特码会开什么号码。
这里最畅销的报纸,就是各种“彩经……”,人人手持一份“彩经……”,热切地讨论什么十二生肖,春夏秋冬,天罡地煞等等,把种种迷信与陆合彩联系在一起,可以从早上谈论到晚上。然后就是报号码投注,聚精会神等待摇珠结果。结果出来后,有人欢天喜地,有人茶饭不思。
而后赚了钱的念着如何去花销,输了钱的担心如何去还债,还有一些马上收拾家当跑路的,就这样周而复始。好像这个城市除了陆和彩,再没有其它的寄托了。
这样说吧:LZ市,就是一座烂赌鬼城市,因陆和彩而神经病的城市!三哥还跟我说,GX省大多数城市都是这样的。这个省份肿麽了?或者说,这个民族肿麽了?!
好吧,关键问题来了,LZ市的客源根本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交收。这里的国民经济相当低靡,人均收入不及GZ市的三分一,平均收入也就是七八百元。大多数人的收入,刚够养家糊口的,根根没有多少闲钱。
十赌十骗,长期赌下去的结果肯定是输,许多人把薪水,吃饭的钱,甚至家当都输去了,但还是死不悔改,总以为自己只是一时运气不好,下一期,肯定能翻本的,结果当然是继续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钱交收了,只剩下烂命一条。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这句烂赌鬼的口头语,几乎每天都会在LZ市的街头出现。因此,呆帐坏帐死帐率超过六七成,也就不足为奇。在LZ市,因赌陆和彩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事情屡见不鲜,人们都习以为常。
相对而言,山哥是一位心慈手软的庄家,城市不大,许多赌民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三叔公四奶奶,认识的人相求下来,山哥根本无法推辞,因此这些债就越堆越高,再也无法还清。
粗略估计,这几年山哥自己一个人就抗下了过千万的赌债,因此,他在当地的威望极高。
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庄家其实就是一个吸血鬼,但山哥这个不合格的吸血鬼,一边吸血,一边自己放血。
这几天,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山哥实在不适合做一名庄家。不过话又说回来,LZ市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发展博彩业的城市,就算是请到诸葛孔明来这里当庄家,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好办法。
看来博彩业的发展,也要与经济挂钩,经济越发达的地方,博彩业才会越赚钱。当然,这个结论我是不敢告诉鸿哥他们的,不然就会遭到劈头臭骂:擦!要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否定一切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苦苦思索解决的方法。这也太难为我了,我又不是什么谋略家,经济学家,智商达人,我现在只能算是个大马仔,这样的问题是我可以解决的吗?!但没有办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都交待下来了,没有这麽大的头,也要去戴这麽大的帽。
哎,头昏脑涨的我思维短路,只好跑到明茗山庄陪叮叮,顺便给自己解闷。
叮叮这段时间似乎过得很不错,脸色恢复,精神也颇为爽利,我又看到她那迷死人的笑容——看来好山好水,比天下间任何灵药更有效。
最为奇怪的是,我分明还看到,叮叮的表情神态,言行举止中带有一丝飘然出尘的美态。这和长相无关,属于气质方面,难以形容,玄之又玄,但我却分明能感受到,现在的叮叮,已经不是以前的叮叮。如果硬要用文字来形容,那只有“空灵……”两个字,或者是“仙气……”
我心下有些骇然:这才不到一周的时间,叮叮杂就变化这麽大,难道说她真是个仙子,在最接近自然的地方,就可以恢复真身?!
叮叮告诉我听,这几天她每天都去云峰寺,听悟宁大师讲经,学会了不少道理,觉得心胸开阔好多。悟宁大师还说她颇有慧根,考虑要收她为弟子呢。
我心中一惊,脱口道:什么?收你为弟子?你可是个女孩子,不会想要出家吧!云峰寺是座和尚庙,怎么能收女弟子,胡闹!胡闹!不会是想骗钱吧,还有骗色!,哼哼!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