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仰面窝进了被子里,可惜黑蝗族的粗糙硬塌,较媚狐族的柔毛软垫而言,就是来得不那么舒服。斜眼看向桌案上的巨大匿修石,心中好生一阵雀跃。
阴阳沉木的阴枝俨然成了囊中之物,至于阳枝嘛,叭叭说也被放进了一颗巨型匿修石内,藏在了北方的雪山上,明日便差人去取回来。再书信一封,叫宗派里的长老来假扮那位秀仲派的神秘道长,到了那时,所有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云卿便这般思绪万千的睡着了,只可惜,她忽视了现实往往是以残酷的方式进行着。
次日清晨,阴蒙蒙的天气笼罩着四下,风彻底静了下来,任阵阵热气从地面肆意的攀升而上,堵住了每一个毛孔,衣服闷闷的贴在肌肤上,令人好生心烦。更何况,就在睡得正香的时候,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敲得木门嘣嘣直响,有病。
面对来者的坚持不懈,云卿终还是皱着眉头翻身而起,“这大清早的,谁啊?”
“是我。”
沉稳的声音穿过木门,是熟悉而陌生的调调,令云卿心中不由一紧一痛,有些悸动虽无法立马平复,可更多的却是她在害怕,因为那人是陆涧…
云卿迅速的收拾了好衣着,还特意抿下了一口菊花清茶,使得口气清晰些。猛的拍拍脸让自己镇定一些,便伸手开了门。
可是,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即便是再多再坚定的心理建设,也立马崩溃一旦,压根使人淡定不了。因为门外不单单只站着陆涧一人,他的身前还有一位白衣蓝带的小萝莉。
从她的衣着与头上的发髻,不难看出这是一位秀仲派的修士。只是,她矮矮的,小小的,看去不过十岁而已,可那可爱的面容上,微微扬起的一抹神情,却使她看上去很是柔和,像是天界普度众生而莞尔一笑的女神,这压根不该是小孩子应有的。
“你便是云卿?”她的声音依旧很是稚气,甜甜的,柔柔的,如风铃般好听,却以很是不合年纪的调调,使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云卿尴尬的点点头,斜眼看向陆涧寻求帮助,可后者却只是乖乖的站在小萝莉的身后,看上去压根便不想说话,或者说是不敢多加言语。
“我乃秀仲派的无乐道长,初次见面,这厢有礼。”小萝莉侧头微点。
而眼前的少女自是一阵惊得瞪大了眼睛,下巴张到了极其夸张的地步,倒抽了一口气,可是半天就是吐不出来。听闻无乐道长高阶修为圆满多年而回到了青年时的模样与身段,只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可爱小萝莉。
小萝莉侧脸对陆涧说道“徒儿,你在外面守着,我有几句话想与云姑娘单独聊聊。”说罢,很是无谓的迈入了房门,直直朝里走去。
房门随即被掩上了,嘎吱的声音在云卿心中盘旋了很久。前一刻自己还耀武扬威的假扮着名响三界的无乐道长,享受着众小妖的一阵鞍前马后,可谁会料到,不过一日功夫,本尊便赫然出现在眼前。阵阵心虚冲刷着大脑,突然感觉那小萝莉天真无害的微笑里,藏着千万把要将她剔骨削肉的利刃。
云卿心中明白,这位真正的无乐道长,定是陆涧叫来的。可如果是单单因为自己假扮她而生气,要与自己算账的话,似乎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而且,对方若真只是想要揭穿自己,也大可直接通告黑蝗族上下,也不必私下里找自己单独聊聊吧。话说,她到底要说什么呢?
云卿跑狗腿似的为小萝莉递上了一杯茶水,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她还要在乾坤朗朗之下,动手杀人?
小萝莉悠然坐下,闻了闻杯中散开的阵阵淡淡的茶香,看上去好生怡情。“听说,你的称号也叫无乐道长?”
“道长,冤枉呀!”先行道歉,坦白从宽,稳住了对方再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小萝莉不紧不慢的听着云卿一阵口若悬河,听到她并非行恶事,便安然自若的眯起眼睛,闭目养神了起来。终了时才幽幽开口,却并非是为对方假扮自己而发表任何意见,反倒问道:“听我徒儿说,你在收集七件神物?天蚕丝已经到手了,而放在桌案上的那颗圆形石头里,如果我神识无误的话,应该是阴阳沉木吧。”
云卿心中又是一惊,一是因为在匿修石的功效下,竟然依旧无法阻碍对方的神识能力,二是对陆涧的失望与心寒又跟深了几分,不是说好了无论如何,都会为自己守住秘密的吗,怎么能…再转念想想,自己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数月,更何况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是行恶之人,与正派处事的秀仲派道明,其实也是自然。
“我真的没办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解释,我只能说,我收集七件神物,绝不会做对世间有害之事。你们相信我固然最好,只是若不信,甚至还会出手阻止的话,我亦是不会就此放弃的。”
“呵呵——”小萝莉悠然一笑,并没有被人堵了口的丝毫怒气。“你不想说这件事也罢,我不会强求的。只是我见你很是面善,很像我的一位故友,尤其是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她也有一模一样的一颗。也不知,你认不认识一位叫贺雪铃的女子?”
云卿听到这名字,眉眼不由激动的一挑,面容松了不少,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岂止是认识,她是我娘!我记得我娘曾经有提过,她与我爹相识,还得感谢一位秀仲派的修士,莫不成,这指的便是无乐道长你?”
“是我是我!”小萝莉拔高了分贝,语气中满满的是与先前不相符合的激动,可是,不过眨眼功夫,却有黯然了下来。“哎,她竟然跟你说她会感谢我?怕是恨我都来不及了吧…”
云卿听得一阵纳闷,“这怎么可能呢?虽说我在与你一般大的时候…不对,我在我很小的时候,便与娘亲分开了,小时候的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可是,我清楚的记得,娘亲在提及你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的,哪里会有恨你一说?既然无乐道长与我娘是好姐妹,那么我就叫你一声小姨吧。小姨,你快与我说说,当年你是怎么替我爹娘拉红线搭鹊桥的?”